大家好,我是知了,今天继续《识别负性移情的信号》。
咨询师如果识别了这个移情信号,就可以对来访者的内部体验从不同的角度来镜映,帮助来访者在移情的展现中,理解自己的心智运作。
咨询师可以分别从几个位置上镜映:
1、我不太清楚从你那里看,画面的模糊程度究竟如何,但是我注意到你在告诉我这些时,你很担心会让我不舒服,对你有不好的看法。
2、当你在说我的摄像头应该换个新的了,因为它妨碍了你,不能清楚地看见我,除了现实的原因以外,是否你也在表达,你感受到我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是让你不舒服的。
3、我们几乎很少听到你表达对我的不满,当你在看不清楚我,而丢失了要谈的内容时,也许你是有些恼火的,但是你用了一些方式在稀释你对我的愤怒,你好像有些担心我会看到你对我的愤怒。
以上这些回应,都是基于对来访者的一个细节上的移情信号的辨识,从不同的角度去镜映他的移情体验。
那么基于咨询师的镜映,来访者能够理解自己的体验,就会转化到另外的移情内容上。比如,来访者可能继续说:我在其他的关系中也是,每当我对别人感到不舒服,我都很担心被对方看到。接着他可能开始讲一个例子,用了大几分钟来说明,他是怎样害怕,当他对别人有不满的时候,被别人看穿的。
来访者的这个回应中,有两个内容,一个是,咨询师给的镜映,他收到了,并且他能就此展开相关联想。第二个是,他对于被看到感到很焦虑,所以他拿了一个故事出来讲很久,就是要稀释被看见的焦虑,吸引咨询师的目光看向别处。
那么在这里,新的移情信号正在呈现,也就是当他被咨询师看见的时候,让他感到很难承受。有一句话是:如果一个人总是被打,抚摸反而会让他疼痛。咨询师的看见激活了他早年没有安全的镜映的体验,可能在早期的镜映中,有很多失败的,或者是被侵入的体验,不允许分离的体验。所以这种看见,让他感到是一种没有边界的融合。这就是新的移情内容,在之前的移情内容上新展开的。
从咨询师的反移情来看,咨询师可能会有矛盾的体验,一方面来访者好像能展开联想了。一方面,这个联想,又把两个人刚刚接触在一起的状态,给扯开了。同时控制了咨询师去看另外一个故事,不要将关注力放在他身上。如果咨询师识别了来访者在此时的移情内容,是对早期镜映失败的母亲的体验的重复,咨询师就可以利用反移情作出一个回应:在我们的关系中,你也许想保护好我,尤其是当你对我有不满的时候,你需要和我有一个安全的距离,就像刚才你把我们的关注从你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件类似的故事上。我对你内在的攻击性的看见,让你感到很不安。
在以上两个情境中,我们可以看到,移情从最开始,是与权威的关系的再现,然后到与早期客体关系的再现,这是一个变化的移情关系,也折射了来访者内部客体关系的不同面向。
接下来我们看看同一个情境里,另外一种来访者的反应,来访者很警觉,存在一些比较明显的迫害焦虑的类型。这样的来访者在一开始说起摄像头的方式就是明显的移情信号。他可能这么说,你这个摄像头怎么这么模糊啊,完全看不清楚你,你治疗费收这么多,怎么也没说买个新的,你这让我今天怎么做咨询啊,都看不清楚你,本来想说的,都没法说了。
咨询师能感受到被来访者严厉地苛责、批评,甚至有一种被威胁的体验。而这个就是来访者的移情内容,他正在将咨询师体验为一个故意伤害他、虐待他的客体。咨询师如果说,我这边看着还行,来访者就会开始更强烈地轰炸你。比如说,你这边看着还行,但是我这边看你看不清楚,要不今天就不做了,你换了新的摄像头再说。
来访者为什么更愤怒?因为咨询师这样一个解释的行为,在来访者的体验里感到自己的感受被咨询师推开了。这本质是,咨询师把来访者移情过来的内容和强烈情感都推开了。这是告诉来访者,你现在的感受,我不是始作俑者,我不是迫害你的人。咨询师没有容纳来访者投射过来的内容,因为感知自己是一个迫害来访者的客体的确是很困难的。同时,对于来访者来说,这个内在的迫害者如果无法投射给咨询师,而留在自己的内部,也是很难承受的。
这个时候非常考验咨询师的容纳功能,如果咨询师说,很抱歉,我下次一定换个新摄像头,这次就将就一下。那么咨询师是在现实的层面接触来访者,满足来访者的现实愿望,而没有尝试去理解来访者的潜意识的移情信号。也就是失去了一个可以利用此时此刻,帮助来访者去理解自己内部的客体关系的机会。同时这种满足,并不会让来访者感到真正的踏实和安全,他只会获得表浅的控制感,通过把迫害者投射给咨询师,同时控制了咨询师让他屈从自己而获得暂时的安全。而在后面的咨询关系中,他还是会一次一次把迫害者投射给咨询师,如果咨询师对于这个部分没有响应,来访者会在不久之后甩掉咨询师,因为来访者需要的是,一个愿意进入他内部客体关系,并且有能力扮演他分派的角色,同时又能从这个角色中出来,帮助他能重新体验和认识自己内部客体关系的咨询师。
在这个情境中,到这里,我们看到移情的内容是比较复杂的。既有开始的,对迫害者的攻击,又有干掉迫害者的毁灭,还有对弱小客体的操纵和抛弃。那么在这个例子中,大家可能会关注咨询师可以怎么回应。咨询师的回应,取决于对移情信号的敏感度,也取决对自己反应的觉察,然后从反移情中抽取和组织出移情的内容,对这个内容进行思考和理解。如果咨询师对移情的理解是,来访者正在把咨询师变成一个迫害他的人,正在被来访者强行塞进一些难以忍受的情感。咨询师可以说:可能今天的摄像头的确有些问题,很抱歉让你看不清楚我。不过刚才你对我的批评,也许流露了你对我的感受,你感到我只想在你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意你的感受,也许你觉得我很虚伪,在利用你。
如果咨询师对移情的理解是,他正在迫使咨询师成为弱小的人,想要操纵咨询师,可以说:当我为自己解释的时候,好像冒犯到了你,我不确定我的解释,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变成了一个不敢承担的胆小鬼,这个形象,就是你现在所看见的我的样子,也是你非常不希望看见的,我猜想,你说今天的咨询不做了,是想将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胆小鬼的我抛弃掉。
克莱因说,在移情情境中的分析师,可能代表了母亲、父亲或者是其他人,有时候在来访者心里,咨询师也扮演了超我的角色,而在其他时候则是本我或者自我的角色,我们目前的认识让我们能够穿透到来访者派发给分析师的各种角色的特定细节上。小婴儿的生活里存着极少的人,他对人的感受却是众多的客体,因为他看到的是人的各种不同面向。所以,分析师可能有时候代表了自体、超我的一部分,或者是各种内化的人物形象之一。如果我们只是认识到分析师代表了真实的父亲或母亲,这样的帮助并不大,我们需要更细致地了解是父母的哪一个面向被活现了。
在本讲的最后,我部分地引用克莱因在她的论文《移情的根源》中的最后一段的观点作为结束:一个人最早期的经验情境与情绪,它们都是移情的来源;在日后,这个人所建立的客体关系以及情绪和心智的发展,都是在最早期的基础之上的。我们探究的领域,涵盖了存在于目前的情景与最早经验之间的所有资料。而只有通过检验最早期的情绪与客体关系在日后发展中所呈现的各种产物,也才能找到逼近早期经验的路径。只有反复地将日后的经验连接到早期经验,只有始终如一地探索它们之间的互动,当下与过去才能在来访者的心中结合在一起。这是这个整合过程中的一个面向,随着分析的进展,整合涵盖了来访者心智生活的全部。当焦虑与罪恶感减少,爱与恨能够比较好的合成,分裂的过程与压抑也减弱了。此时自我增长的力量,和自我凝聚一致的程度,让基于理想化客体和迫害性客体之间的裂痕减少了,客体的潜意识幻想面向也减弱了,来访者能够感知到更加真实的客体。
好了,下节课是《识别阻抗以及对阻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