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之所以比桃、李、杏、梨都美,是因為它无叶。纯是花,就很纯粹。越纯粹,越美。人们也不指望它结出果实。它与“实用”距离很远。美,就是摆脱实用性。美本来就是无用的。清明三候——清明之日,桐始华。这里说的是泡桐,不是梧桐。桐花是清明之花。桐花颇奇特,不论紫色的还是白色的,都带些灰调,将新作旧似的。古诗也说它“可惜暗澹色,无人知此心”。“年年怨春意,不竞桃杏林。”这又把桐花当成了伤春、失意的花。总觉得桐花美得破败,艳得荒凉,是一种近乎无望的奇兵突起,近乎天真的一败涂地,就像唐诗中的李贺。八重樱最让人明白什么叫“花团锦簇”。八重樱又叫日本晚樱,但看上去并不“日本”。从紫荆条上绽放出一簇簇紫红色的花,过于直接,显得突兀,浓烈的颜色也因此有些俗气,像直奔目标、不顾仪态也不知分寸的人。看到一个词,形容桂花盛开时的闷热天气,叫“木樨蒸”。有意思,似乎那份“蒸”似的闷热,是为了木樨吐露浓芳。蒸出一世界的馥郁,闷热又算得了什么?少不得忍了。自己胡思乱想,可不可以把夏天的酷热,叫作“荷花煎”?一季所有的热,换来荷花盈盈出水,倚风而笑,那种风姿,那种明丽,那种清香,夏天,不说容易熬,至少也熬得值得了。后来看到另一个“同理可证”的词,是“桐花寒”。那么干脆再凑一个“蜡梅冻”,四季就都齐了。桐花寒,荷花煎,木樨蒸,蜡梅冻,念着好,想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