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清明雨纷纷  王镜波

原创散文 清明雨纷纷 王镜波

2018-04-24    16'35''

主播: 纤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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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清明雨纷纷 清明,细雨濛濛,我多想给爸爸去扫墓啊!可家乡的风俗是只能男丁去上坟。无奈,我撑了把雨伞来到城外,去哪儿呢?漫无目的! 春雨如烟,在天空中飘洒着,路边不远处,一棵古槐伸着强劲的枝杈,点点嫩绿还未能遮盖住它枯瘦的身躯。这是是中原地区土生土长的生命力极强的树种,也是树中的老寿星。仲春已接近尾声,别的树已经油绿一片,它的新芽才出现。朦胧中我看见了,真的,我清晰地看见了,古槐撑起了硕大的雨伞,是的,我看见了,这是我家门前的那棵千年古槐!爸爸正坐在树荫下,在他那撑不起自己身体的双腿间,放着一个三角形的木架,木架上端夹着一只鞋子,爸爸两只手同时拉动两根白色的线绳,正在上鞋。这只鞋已接近完工,旁边的小箱子上已经放着两双上好的新鞋,新鞋子用木楦头撑着,鞋头圆鼓鼓的。上好的新鞋旁边还放着五六双待上的鞋。爸爸给人家上好一双鞋,就能为家里挣回来两毛钱。爸爸上鞋是很认真的,他低着头,两只手捏着两根针,两只胳膊向外伸展,拉动两根线绳,回手拽住绳子一抻,一针完成。“嘀——”,一辆白色轿车从我身旁驶过,爸爸和门前的古槐从眼前消失了,连路边不远处那棵新长芽的古槐也不见了。我回头四顾,新长芽的古槐静静地在我的斜后方站着,正目送着我向前走。 雨还在继续下着,路边的一丛小草被雨水洗得嫩绿嫩绿的,圆圆的叶片中间有几丝深浅不一的沟折,一节一节的圆盘由一圈一圈的白色小花组成,节节向上排列,这是小时候跟着爸爸割草时常常看见的。“爸爸,你看,真好看。”爸爸回头应着:“哦,好看。”“它叫什么名字呀?”爸爸回头笑着:“它是小纺车。”跟着爸爸割草的场面就在眼前,爸爸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蹲下去掐了一根“小纺车”,端详着,思绪重回到很久以前,爸爸正在月光下摇动着纺车。纺车嗡嗡地响着,一根细细的白线从爸爸手里的棉絮中抽出。仲夏的夜晚并不凉爽,晒了一天的大地这时候还散发着白天储存的热量,爸爸不时的拿起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擦把汗,纺车不停地嗡嗡叫着。“爸爸,我困了。”爸爸拿起他的上衣,铺在纺车旁边,“睡吧,等爸爸纺完线叫你。”一个声音传过来:“快走,雨下大了!”两辆电摩托车驶过来,前面的人喊着后面的人。我站起来,雨,更大了,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望着沙沙的雨线,模糊中,眼前却出现了炎炎烈日,爸爸拄着拐杖在刚出苗的玉米地里除草。两根丁字形的拐杖顶在腋下撑起身子,腾出双手拿着锄头,小心地锄去玉米苗跟前的野草。 等到身子周围的野草除干净了,再拄着拐杖往前走几步,再用拐杖撑住身子,再拿起锄头,如此往复。我跟着爸爸慢慢地往前走:“爸爸,我热。”爸爸停下来,摸摸我的脑袋,指着前面说:“你看,妈妈的坟前有棵树,你到树下面去,那儿凉快,等爸爸锄完这块地,咱们就回家。”只有三岁的我,茫然地四下望望:“爸爸,妈妈在哪儿呢?”爸爸顿了一下,看看我光着的膀子,慢慢说:“妈妈给我们叮当买新衣服去了。”我望着爸爸湿润的眼睛:“爸爸哭了?”爸爸拿起肩头上的毛巾擦了擦:“没有,爸爸流汗了。”打在伞上的雨点,发出“啪啪”的声响,把我从回忆中拉回,四下里望望,路上已看不到扫墓的车辆和行人了。 我继续往前走着,漫无目的。路旁的大树周围是砖砌的地面,砖与转之间的缝隙中倔强地长着几根藤条似的长枝,红色的藤杆上互生着披针形的叶片,桃叶一般,小时候听爸爸说它是野桃树,后来才知道它叫杠柳。眼前的几根杠柳忽然模模糊糊地连成一片,野生在家乡的沟崖上,爸爸拄着拐杖在摘野桃树叶子,我提着小篮子站在旁边,爸爸说:这野桃树叶子能做成茶叶呢。摘满篮子,我提着送回,往返几次,野桃树叶子就有一大筐了。爸爸把摘回的野桃树叶子洗净,蒸熟,晒干,装进小罐子里。 雨更大了,眼前的几根杠柳在风中摇摆着细长的身躯。我走到路旁的凉亭里,收起雨伞,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 天,仍然灰蒙蒙,雨,还在下。爸爸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他坐在灶前,烧着一锅开水,然后拿出小罐子,把自己制作的茶叶沏好一大锅,盛了一碗又一碗,让我端给坐在我家门前的下地回来的大叔大婶们。 我望望铅色的天空,清明的雨啊,你是亲人的泪吗?恍惚间,细雨又化作纷纷扬扬的大雪,爸爸把家里仅剩下的一点油放进锅里,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热汤面,一家七八口衣衫单薄的逃荒人围坐在我家的桌子前······ 雨还在继续,“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的诗又一次吻合了今年这个特定的时令。我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爸爸!你在那边还好吗?”一阵风刮来,细雨飘进凉亭,打湿了我的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