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记》节选
作者:李娟
自从我妈从台湾旅游回来,可嫌弃我们大陆了,一会儿嫌乌鲁木齐太吵,一会儿又嫌红墩乡太脏。整天一副“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的模样。抱怨完毕,换下衣服,立刻投入清理牛圈打扫鸡粪的劳动中,毫不含糊。
之后,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无论和谁聊天,她老人家总能在第三句或第四句话上成功地把话题引向台湾。
如果对方说某店的某道菜不错。
她立刻说:嗨!台湾的什么什么那才叫好吃呢!
接下来,从台湾小吃说到环岛七日游。
对方:好久没下雨了。
她:台湾天天下雨!
接下来,从台湾的雨说到环岛七日游。
对方:这两天感冒了。
她:我也不舒服,从台湾回来,累得躺了好几天。
接下来,环岛七日游。
问题是她整天生活在红墩乡×大队×小队这样的地方,整天打交道的都是本分的农民。人家一辈子顶多去过乌鲁木齐,你却和他谈台湾,你什么意思?
好在对方都是本分的农民,碰到我妈这号人,也只是淳朴地艳羡着,无论听多少遍,都像第一次听似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