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以前,当时的英国人类学学会主席问我,为什么像中国这样一个精神层次如此之高的民族却没能发展出科学。我回答说,这一定是一种视错觉,因为中国的确有一种“科学”,其“标准著作”就是《易经》,不过和中国的许多其他东西一样,这种科学的原理与我们的科学原理完全不同。
事实上,《易经》的科学并非基于因果性原理,而是基于一种我们从未遇到因而迄今尚未命名的原理,我姑且称之为“同步性”原理。多年以前,我在研究无意识过程的心理学时就已经意识到,必须寻找一种新的解释原则,因为因果性原理似乎不能令人满意地解释某些值得注意的无意识心理现象。我发现有一些心理上的平行现象,它们之间不可能有因果联系,而必定处于另一种事件联系。在我看来,这种联系主要可见于相对的同时性这一事实,因此我称之为“同步性”。
如果拥有经过彻底论证的结果,那么占星学是同步性的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例子。不过,至少已经有一些事实经过了充分论证,并有大量统计数据作为支持,因此,对占星学问题进行哲学考察似乎是有价值的。(从心理学上的评价来看,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占星学代表着古代所有心理学认识的总和。)
这种建立在同步性原理基础上的思维在《易经》那里达到了顶峰,它是对中国总体思维最纯粹的表达。而在西方哲学史上,这种思维自赫拉克利特之后就已经销声匿迹,直到在莱布尼茨那里才又出现了微弱的回声。不过在此期间,它并没有彻底消亡,而是继续活在占星学思辨的暮色中,直到今天也一直保持在这一层次。
在这里,《易经》正好呼应了我们进一步发展的需要。在我们这个时代,神秘学获得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复兴。西方精神之光几乎因此而黯然失色。这里我想到的并不是我们的专科院校及其代表。我是一个医生,常与普通人打交道,因此我知道,大学已不再能带来光明。人们已经厌倦了科学的专业化以及理性主义的唯理智论。人们渴望听到真理,这种真理不是使他们更狭窄,而是使他们更开通,不是蒙蔽他们,而是照亮他们,不是像水一样流过他们,而是切中肯綮,深入骨髓。这种寻求很容易把广大公众引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