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芮(六周半):妈妈给小弟弟冲奶粉不小心洒了,我赶快拿盘子接住了。
看到张嘉芮小朋友的这幅画,脑海中联想到的画面是摄影师Philippe Halsman为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拍摄的经典作品《Dalí Atomicus》(原子的达利)。照片中,跳跃的达利、被抛出的猫、升在空中的椅子、画架、画作……一道水流横跨画面,所有的激烈动态在相纸上留下静态投影。张嘉芮的画如出一辙,定格了妈妈给弟弟冲奶粉洒了的一瞬间。
这样的画面捕捉,对于一个六周岁的小朋友来说,既不难理解又不平凡。说到不难理解,是针对有一定绘画训练的小朋友而言,六岁,已经画了两三年的张嘉芮,能够在画面上再现完善的日常经验——妈妈照顾小弟弟,这不意外。不平凡的是,张嘉芮在画面中对人体结构的全新思考和理解,画面里“姐姐”的身体整个倾斜、失衡,妈妈站立,手中的牛奶呈现动势的流、滴状态,奶瓶坠落于空中,弟弟躺在婴儿床上微笑……这个画面不同以往简单列举人体的各个部分,而是通过骨骼结构表现运动,从而组合、统一整个人体。人体四肢的形状、相互联系及方位反映了小作者头脑中观察与思维方式的成长。
从情感表达角度来看,孩子在画面中传达了明确的情绪状态。三个人物的表情流露,妈妈圆睁的大眼睛与弟弟眯着眼睛微笑,表明这不是一场大风波,只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更明显的是斜卧在地的姐姐,弯弯的嘴角和狡黠的眼神,说明她为自己快速的反应行为自豪。除了表情,人物周边的一些乱线,看似无意,实则烘托了画面气氛,慌乱、热闹、有趣,不论是有意无意为之,都是神来之笔。
最后,在时空描绘方面,虽然张嘉芮的画并没有反映出她对于透视理论有什么学习心得,孩子可能毫不在意,但她已经将整张画纸作为室内空间来设计规划了。画面边缘的门、窗户外面的楼房、汽车,是外空间的隔断与表达;婴儿床上的弟弟,床下的姐姐,是内空间纵向层次的分布与表达;屋顶的灯、窗户外的星星、月亮,是故事发生时间的暗示。
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凝聚于一个画面,让我们不得不称赞孩子的艺术表现力——不难理解又不平凡。
(本期作品由米罗绘本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