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十

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十

2020-05-04    11'09''

主播: 沙鸥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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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十 五月的第一天的早晨八点,一位个头不高、稍胖,剪着齐肩短发,有着一对大眼睛,看似干净利落,叫玉玲的中年妇女,准时来到罗剑磊母亲的病床前,开始了她的新的已经很熟练的工作。 这一天的上午,罗剑磊没有到医院,难得有这么一个清闲的上午。罗剑磊中午在大宅门饭店宴请孔主任、护士长,并请培德军和王副部长作陪。直到下午二点,罗剑磊才到医院看望母亲。 母亲正和那位叫玉玲的女人说着话,母亲的精神比刚入院时好了些。中间病床的老太太见罗剑磊来到病房,盘腿坐在病床上招呼着正给罗剑磊母亲喂苹果汁的玉玲。 “三丫头。”中间病床的老太太呼着玉玲的小名,指着罗剑磊对玉玲说:“这就是这位老姐姐的小儿子,在北京当兵。叫啥呢?看我这脑子,老记不住。” “罗剑磊。”罗剑磊接过话去。 “对对。”老太太说着,又指着玉玲说:“我内侄女,叫玉玲。” 正弯着腰给罗剑磊的母亲喂苹果汁的玉玲微微直了直身,对罗剑磊笑了一下,罗剑磊也点了一下头,算是相互打了招呼。 “老姐姐,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三丫头伺候的咋样?她要偷懒, 你该说的说,该嚷的嚷。”老太太是说给罗剑磊听的。 罗剑磊见床头柜收拾的像她的人一样还算利落,又感到对母亲照顾的还算尽心,罗剑磊对玉玲也就有了一个好的印象。 母亲半躺着,给母亲喂完苹果汁后,玉玲用小方巾,擦干净母亲嘴边的苹果汁的痕迹,拿着脸盆和中间病床的那位老太太一块出去了。 罗剑磊从母亲的枕头旁拿起木梳,轻轻地给母亲梳理着花白的头发。母亲虽然九十一岁了,但头发始终是花白的。母亲微微地闭着眼睛,脸上溢着慈祥的幸福。 “累吗?坐吧。”母亲说。 罗剑磊把方凳往病床前拉近了些,然后直起身看了看输液袋里的液体,液体只剩下一点了。“妈,您感觉好些吗?” 母亲说:“好些了,就是浑身没劲。” “她还行吗?”罗剑磊坐在方凳上,趴在母亲的脸旁,右手把母亲花白的头发轻轻地向后抚顺着,问母亲。 母亲自然知道罗剑磊问的是什么意思,“小玲挺会伺候人的。”看来母亲对玉玲还算满意。 正说着,玉玲已端着少半盆水进来,又兑了些热水,用手试了试,然后把毛巾投了投,拧干,给母亲擦着脸。又把床摇平,帮母亲坐在床沿,往半温的水里又加了些热水,把方凳横着放在了床沿,将那盆水搁在方凳上。让罗剑磊把母亲揽在怀里,扶好正输着液的右手。而后,将母亲的双脚浸泡在水里,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给母亲慢慢地揉搓按摩着双脚。 做完这一切后,玉玲又叫来护士,把输液针头拔出。再把床单铺平整齐,让母亲躺下后,对罗剑磊说: “剑磊哥,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罗剑磊看了看表,快四点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放松下来的心情陪母亲,于是对玉玲说:“我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吃过晚饭再走吧。”罗剑磊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玉玲说:“有关的问题,我嫂子已经给你说了吧?” “月工资的事,嫂子已经给我说了。”玉玲反应很快地接过罗剑磊的话。“还有饭票的事也给我交代了。” “护理上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以前做过,不懂的多问嫂子吧。剑磊哥,你放心,我会尽量做好的。”玉玲说着,看了看表,把床头柜上药盒里的西药递给母亲,“大娘,该吃药了。”接着又把已冷好的水,端在母亲的唇边。 等母亲把药吃下,又对母亲说:“大娘,您就把我当自己的闺女看。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告诉我。我哪儿做的不好,您该说的说,该嚷的嚷,别客气。” 还有七天罗剑磊就要返回部队了,罗剑磊最担心的是,在他走后对母亲的护理。通过这半天的观察,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下午,罗剑磊陪母亲说了阵子话,又陪母亲吃了晚饭,还是在母亲的催促下,才回家休息。哥哥嫂子已回到他们自己的家。 空荡荡的楼上楼下,罗剑磊感到很寂寥,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声;没有了伏在母亲的膝前,听母亲讲历史、讲戏曲;没有了跟母亲撒娇、使小性子时,母亲的幸福的包容;更没有了母亲为他表演太极拳后的欢娱的幸福。他不敢到母亲的房间去,生怕又引起感情上的波澜,生怕又引起泪水的涌出。 还有六天就要归队了,罗剑磊忽然有了不孝的感觉。这种感觉慢慢地在周身扩散开来,直至在灵魂的深处折磨着他,使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罗剑磊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他的母亲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力量,给了他知识,给了他精神和灵魂,把无限的母爱,全部的给了他。而他,又给了母亲什么呢?在他的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将要离开母亲身边的。该他负起责任的时候,该他在母亲身边尽孝的时候,他却象逃兵一样地逃跑了,他是多么的自私。他甚至感到了自己的虚伪和无耻。一想到这,罗剑磊的心就阵阵的发紧和不安。 可罗剑磊又必须要归队,因为他是个军人。他必须要服从部队的纪律,必须要服从命令——尽管这命令是多么的错误、荒唐。谁让他吃上军人这碗饭呢。 半个圆的月亮,在流动的云的遮掩下,把浑浊的光努力地投了下来,使梧桐树挺拔着苦涩的生命,院里的四季海棠和数株兰也努力本能地散着它们的清香。 罗剑磊把客厅的电视关掉,惯性地到了母亲的房间。往年探家时,每天的这个时间段,他都要到母亲的房间看看。罗剑磊没开灯,木然地坐在三屉桌前的那把椅子上,只管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窗外的那个浑浊的月,一忽儿挣扎着从云里出来,一忽儿又无奈的钻进到云里。罗剑磊眯着眼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他想应该给夏小满打个电话。自他回来后,夏小满还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罗剑磊在找台灯的开关时,不小心把桌上的那本散文集《文化炼狱》弄掉了地上。待罗剑磊把台灯打开,从地上捡起那本书的时候,一张纸从那本书里掉了出来。罗剑磊捡起一看,是母亲写的: 读剑磊《文化炼狱》后 大出意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三十年乎! 二、博见广知,想见读破万卷书之苦也。 三、务必求实,务必慎之又慎,务必谦虚谨慎。 四、为你展望前景,百尺竿头,更上一步,今后定有大的收获,万望能继续努力。 罗剑磊感到很惭愧,很无能,很对不起母亲。那种不孝的感觉,再一次地更强烈的袭来,更强烈地撞击着他、绞着他。 罗剑磊在争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