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十四(上)

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十四(上)

2020-05-04    11'15''

主播: 沙鸥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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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十四 雨打在窗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噪音。前半夜,天还是晴的,几个雷声,把天上的雨震下来了,把后半夜的天润黑了。紧接着又是几道闪电,而随后到来的雷声,恨不得把窗的玻璃震碎。雨下的愈来愈急,风也来了。雨被风摆弄着,雨在风中尽情地表现着,忽而是斜着来,忽而是横着来,忽而又是在空中翻着跟头。 按照往年的经验,这场雷阵雨应该在清晨停下来,清晨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愈来愈猛。 罗剑磊喝了一袋伊利晨奶,吃了二片面包,算是早餐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周五,打了一把雨伞出了家门,去了上班的路上。路上已有了不少穿着雨衣、打着雨伞、坐着各种牌号的小卧车、急匆匆上班的人们。 罗剑磊出门刚走了几十米,裤腿和黑色的皮鞋,被斜风吹来的雨弄湿了,直至腿弯处。雨伞也几次在风的鼓吹下,翻转过去,像一只巨大的布碗,接着天上倒下来的水…… 经受了这场暴风雨后的罗剑磊,于五月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的深夜,到西客站买了火车票,于星期六的早晨八点三十点分,回到了那个小县城。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母亲已换到了单人病房,嫂子正和母亲说笑着。 对罗剑磊的不期而至,母亲的情绪有了些激动,慌着要坐起来迎接罗剑磊。罗剑磊紧上几步,扶住母亲已探起的半个身子,泪水已从眼里流出。罗剑磊拥着母亲,把脸紧紧地贴在母亲的脸上。 “妈,您还好吗?”罗剑磊哽咽着,对已经二十多天没有见到的母亲说。 母亲的枯瘦的手,抚摩着罗剑磊已见消瘦的脸庞。“剑磊,你来啦。”母亲说着也要流出泪来。 “妈,我来看您啦。” “好、好、好。”母亲干瘪的嘴,用力说了三个好,手却紧紧地抓住罗剑磊的手,生怕罗剑磊飞去。 好大一会儿,罗剑磊将手从母亲的手里抽出,用木梳给母亲轻轻地梳着本来就一丝不乱的花白的头发。 “妈,今天不输液啦?” “一会还有二袋液体,下午再输一瓶白蛋白。”嫂子把话接了过去。“弟弟,你咋来啦?”嫂子问罗剑磊。 “出差,顺路来看看母亲。”罗剑磊又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啥时候走?”嫂子问。 “星期天晚上。” “唔。”母亲沉默了一会,“不用挂着我。” 罗剑磊不愿说出,他是利用周末的休息,来看望他的母亲,是怕他母亲对他心疼地牵挂。他已买好星期天返程的车票,还是坐上次那个车次,于凌晨再回到北京,不会耽误星期一的上班。这样他就可以有两天的时间陪着母亲。他可以到永和豆浆,买母亲爱吃的红豆粥,买母亲爱吃的胡萝卜素馅包,他可以给母亲梳头,给母亲按摩,给母亲洗脚,陪母亲聊天。 他一定要对母亲,说那一句深藏在心底、几十年的、母亲一直期盼着想听到的话:妈妈,我爱您。 他不会再带着遗憾而去。 他是来还债的。 罗剑磊感觉母亲比他走的时候的气色好了一点,脸上暗的黄色也稍褪去一些。罗剑磊又问了母亲的饭量和有关的情况。嫂子和母亲相互补充地回答了罗剑磊。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那么高兴。”罗剑磊问。 “妈教我童谣呢。”嫂子说。 “妈教你童谣呢?” “我教你嫂子童谣呢。” 母亲说着将童谣背了出来: “小脸盆, 水清清, 小朋友, 笑盈盈。 小手儿, 伸出来。 洗一洗, 白又静。 吃饭前, 先洗手, 讲卫生, 不得病。” 母亲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罗剑磊怕母亲累,又见倦意写在嫂子的脸上,于是对嫂子说:“嫂子,你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这两天,我陪妈。” 待嫂子走后,罗剑磊把方凳往床头柜的方向拉近了些,坐下后,伏在母亲的脸边,问母亲,“妈。您感觉好些吗?” “今天感觉好些。昨夜,疼的难受,身子象断了似的,把你嫂子折腾的够呛。”母亲说。 罗剑磊的心有些动。是感动,还是激动,亦或是悲动,罗剑磊说不清楚。 罗剑磊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手抚摩着母亲花白的头发,母亲的左手弯过来,轻轻地拍着罗剑磊右脸的脸颊,眼睛透过罗剑磊的身子,努力地往窗台望去。罗剑磊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把方凳尽量地往床头柜处靠,将窗台上的花儿,让在了母亲的视野内。 那盆红艳的四季海棠和那盆幽绿的兰,在五月底、六月初的这个夏天的季节里,勃散着旺的生命。 罗剑磊的右手的掌心轻轻地接着母亲右手的掌心。眼睛也跟着母亲的眼睛,望向了那盆幽幽的兰。 母亲的几乎没有水气的左手,依然停留在罗剑磊的脸上,右手背上的针头,把母亲的血管和输液管相连。输液管的液体慢慢地、将一滴一滴的液体送进到母亲的血管后,血管接力般地、快速地把液体送到心脏。 “剑磊,你知道妈妈的字吗?”母亲问罗剑磊。 罗剑磊很愕然:母亲还有字?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说的。罗剑磊又很奇怪:母亲为什么突然问他这样的一个问题。于是罗剑磊很惊奇地反问母亲: “您还有字?” 母亲点点头,左手从罗剑磊的脸上滑下,罗剑磊也把脸从母亲的脸上移开。幸福的、微笑着的眼睛和母亲温馨的、慈祥的眼神,碰在一块并融合在了一起。 “我的字是居岩。”母亲说。 “您的字是居岩!?”罗剑磊下意识地重复着。 母亲点点头。 母亲,名春兰,字居岩。 兰,生长在岩石上。 罗剑磊忽然明白了、理解了,坚定而又刚强的母亲,承受着为儿女们的幸福付出的一切的苦难。 “妈妈。您……”罗剑磊的声音有些哽咽。 “My litte boy.”母亲说了句英语。 罗剑磊更是感到温馨。他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他、亲着他的脸,就对他经常说这句英语,到他上初中、高中,以至当兵后,他还会不时地听到母亲对他这样地说。那时的生活无论多么地艰难,他的母亲都挺了过来。 他 是他母亲的骄傲, 是他母亲的希望, 是他母亲的未来, 是他母亲用生命写下的历史。 “妈妈,我永远都是您的小男孩。” 罗剑磊的内心起伏着,幸福的感觉冲撞着他。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罗剑磊的身心全浸在被母亲婴儿般呵护的安全里。 母亲 是他的泰山, 是他的黄河, 是他的太阳, 是他安全的港湾。 多少年了,罗剑磊一直想对母亲说一句深深藏在心底的话:“妈妈,我爱您。” 可一年又一年,罗剑磊始终没能说出口。虽然罗剑磊是那样地爱着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