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物语：双露

文｜素手浣花 “相公，你的病能治好了。” 徽州有书生，姓赵，家境极贫。 无钱娶妻，茕茕孑立二十五载，忽一日，镇外捡到一昏倒女子，救起后自言父母双亡，投亲无处，愿侍奉枕席。 女子闺名双露，容颜秀美，性格温婉。每日纺线绣花贴补家用，供赵生读书赶考。 夫妻生活清苦，但小儿女日日呢喃燕语，相敬如宾，比之常人，更胜和睦美满。 一日，赵生忽言后颈疼痛，几日后整张面皮肿胀似猪头，十余日后竟全身浮肿。能坐卧，能进水米，但行动不便，痛苦不堪。 双露日日侍奉汤药，强颜为笑。背地以泪洗面，百般求医无果。 又一日，双露自门外入，满面喜色，道得一云游道人奇方，只一剂汤药，熬煮半日服下即可。 赵生依言服下，浮肿果然慢慢消退，三日后与常人无异。大喜，双露亦喜极而泣。 不多日，双露开始脸部肿胀发亮，尔后全身肿起，和赵生当日无异。 赵生诧异，好言相劝，外出寻那云游道人，无果。 日子稍长，双露肿胀仍未半点消退，体态痴肥，面目可憎。 赵生始疑心此病传染，自己偶得奇药治愈，双露却无此机缘。遂以双露身体未愈为由，分床而睡。 此时正是科考放榜之际。一日喜讯传来，赵生科考获第二十八名，可参加秋闱，若乡试再榜上有名，便前途有望，不可限量。 赵生喜不自禁，双露亦满面欢喜，更加努力纺做，积攒路费。 不久赵生一远方舅父登门，慷慨解囊，资助来回盘缠，赵生与双露皆感激不尽。 仲冬放榜，赵生名列正科第九十八位。 乡邻皆来道贺，双露强打精神，迎来送往。 但体态臃肿，行动不变，赵生见之，面露不悦。 后赵生日日苦读，待双露益发冷淡。 双露病情亦加重，精力日渐消退。 赵生赴京参加会试时，双露已时日无多。 赵生立于门口，冷面道声保重，便驾车而去。 车乃舅父所送，舅父还承诺若会试中榜，便将家里那位千娇百媚的表妹嫁与他。 双露饭菜中日日所下微毒，也是舅父所赠。 不过一妇人尔，痴肥如此，有何不舍。待春闱高中，前程似锦，轻裘肥马，何患无妻！ 双露死于会试当日。 第二日，赵生正妙笔生花之际，忽然手指肿胀，无力握笔，而后全身如褪毛般鼓起，半个时辰不到脚部烂疮毕现，脓血腥臭不可闻。 贡院失仪，赵生由人抬回客栈，大夫皆道如此怪症，无药可救。 赵生久住无钱，被客栈伙计轰出，寄身于城外破庙，靠往来歇脚的路人施舍一口饭菜，苟延馋喘。 一日庙中一游方道士歇脚，见他此症，道此种怪疾，他有一法可医。 赵生大喜，连呼神仙救我。 那道士又道，但此种医法，其实不算治病。求医之人自己先服下头道符，再将另一符烧灰同一剂汤药煮半个时辰，令生病之人服下，此病便从病者移至服头符那人身上。 一两年前，大概有一位小娘子，求过他这道符，道是心甘情愿去治她卧病在床的夫君。 若服头符那人身亡，此法便会反噬，加倍还与受施那人。 赵生如遭雷击，恍然间，眼前闪现还是那日，双露推门而入，满面欢喜的道： “相公，你的病能治好了。” 庙外，大雪已满城。 城中，精巧雅舍内，有那教娘，正执着红牙檀板，对着微笑的少年郎娇声慢语的唱： “多谢彼君子， 为我一回顾。 还报一寸心， 愿同尘与土。”…… 这场辜负，不过一场春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