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中的一只鸟》

《春雨中的一只鸟》

2016-02-18    10'38''

主播: 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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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春雨中的一只鸟 作者:马金真 体裁:小 说         一只小鸟孤独地站在雨中的梧桐树上,粉红的喇叭状的梧桐花在春风的摇曳中悄无声息地凋落,被雨点砸扁。         我推开二楼办公室的窗子,传来沙沙的雨声和啾啾的鸟鸣。我感觉那只可怜的小鸟是老杨的化身,啾啾的鸟鸣是“作家”老杨在朗诵着他的惟一变成铅字的“得意之作”:我是春雨中的一只小鸟……         昨天,和乡下的朋友老五通电话,当我问到痴迷文学的老杨时,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唉,他已经死了半个月了。那天,老杨去镇中学给女儿送衣服,回来的路上边骑车边打腹稿,打着打着就疯了。他扔下车,一口气爬到路边的小山上,看着红红的夕阳,老杨伸开双臂,喊道:“娘,女儿,我成功了,我登上了文学的顶峰!我要尽情地飞了!”说着,从山顶跳了下去……         朋友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前年秋天的一个上午,一位农村汉子推门而入。他看上去有五十岁,一条已辨不清底色纹路的领带如女子的项链一般松松地圈在脖子上。他说:“您就是作家马语吧。”我说:“进来坐吧。”他坐在我的对面,边自我介绍边从一个白色编织袋改成的提兜里拿出一沓一尺多厚的黄纸。他虔诚地说:“老师,这是我二十多年来创作的小说,请予以斧正。”我说我抽空看一下,让他一星期后再来。他说,一星期后就要收秋了,恳请我下午就挑几篇看看。我答应下来并让他和我一起回家吃饭。他说他还有其它事,顺便到城里转转。于是,我就没有强留他。         吃过午饭,我就早早地到办公室去看老杨的稿子。来到单位的院子里,我见老杨坐在一棵梧桐树下,正就着一棵葱咀嚼着一块烙饼。他旁边放着一个茶缸,里面有半缸自来水。见到我,他抹了一下嘴角的饼星,泼掉茶缸里的水,站起来跟我到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我认真阅读他的稿件,他则一刻不闲地给我擦桌椅门窗。见没啥活可干了,他就在我办公桌对面坐下,像我看他的文章一般仔细观察我的脸色,他想从我的脸上读出我对他的文章的心理反应。如果我微笑一下,他就两眼放光,跟着微笑一下;如果我沉下脸来,他则一副局促不安的神态。         看过他的稿子,我和他先聊了一阵。从谈话中得知,老杨才四十岁。他十八岁开始写作,二十二年来没有一篇文章变成铅字。为了当作家,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写作上,地里的庄稼没有草长得粗壮,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十分艰难。他时常对母亲和妻子说:“等我成了作家……”见他成天斯文扫地,村里有些人见了老杨的面就讥讽地问:“大 ‘坐家’,又生出了啥‘娃娃’呀?”         老杨递给我一支烟,问:“您看我写的咋样儿?”怎么说呢,如果把发表的作品比作砖的话,他的作品只能算作生坯或者说是一堆泥土。我不忍心在他燃烧了二十多年的理想之焰上泼冷水,就违心地说:“可以,有志者事竟成!”于是,老杨就笑了,露出塞在牙缝里的一片葱叶。临走时,我留下老杨一篇稍好些的短篇小说《春雨中的一只鸟》,帮他修改后推荐到一家杂志社。         后来,听老杨的同乡好友老五说,老杨由于受到我的肯定和鼓励,而且《春雨中的一只鸟》得以发表,使他更加迷恋写作,甚至达到了疯狂的程度,然而,再没有一篇变成铅字。不仅仅如此,他还“写”荒了庄稼,“写”跑了老婆。为了安慰自己和向村人证明自己的“收获”,他借了四百多元钱把自己认为得意的作品打印成册,复印了五十多本,并用红绸布包起来放在写字台上。有人到家里来,他便拿出一本,说:“我的作品集,请多提意见。”                 母亲临终时,老杨含着眼泪说:“娘,你怎么就不能活到儿子出息那一天哩!”母亲死后,他时常抱住十一二岁的女儿说:“孩子,好好上学,长大了当作家!”女儿泪眼汪汪地说:“爸爸,这条路不是你走的,别写了……”老杨挤出一丝笑,一面擦女儿的泪一面说:“你知道作家马语吧,他说爸爸有前途。你让爸爸再拼两年,说不定一炮走红……”         之后,一些村民时常听到从老杨的书房传出“我定会成功”的自勉的呐喊声,有时还哭还笑。村民们以为是老杨沉醉在极度亢奋的创作中。其实,老杨已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果然,没多久,他便撇下女儿,带着他的文学梦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看着春雨中啁啾的小鸟,我感到自责:假如当初我泼老杨一头冷水,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阵痛,他就会舍弃文学之路,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阳光大道”…… (写于2003年) 马金真:作家,时事评论员。已在国内外发表作品数千篇。目前主要从事文学创作、时评写作和作文教育研究工作。办有作文教研基地——万象作文辅导中心。 微信公众号:majyzy;微信号:mjz568568 配乐:New Mo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