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桃李多妩媚 桃红李白伴隋唐。
千年帝都,牡丹花城。这8个字,是概括今日洛阳的魅力的口号,也是这个城市的语言徽章。其实,早在隋唐时期,洛阳就被誉为“花城”了。
洛阳自隋朝开始与花结缘,不仅广植牡丹,还集中连片种植芍药、荷花等。在隋代,点缀皇城的花木一是牡丹,二是杨柳。牡丹栽在皇家园林里,杨柳植于河岸两旁。到了唐代,牡丹依然繁盛,但除了牡丹之外,桃树、李树由于栽植的面积很大,花色又很烂漫,所以成了点缀洛阳城的主要花木。
那时植树,与今天的“绿化”不同。古人不是单纯搞绿化,而是“造景”和“造福”并举,他们种植桃树、李树,除了要欣赏桃花、李花之外,还要享口福,吃桃子、李子。
隋唐时期,洛阳东城属于皇城的一部分,西面紧邻东宫,北面是含嘉仓,南面是承福门,最东面是宣仁门。当时这一带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是尚书省、太常寺、司农寺及大理寺、少府寺、府监、军器监等国家重要机关的办公地点。这里的名胜也很多,铜驼街、上林苑等点缀其间,为其增添了不少文化含量。
一些遗留下来的文献资料里面发现金代的金昌府也设在这里,而且可以断定,今天的老城是在金代城址上发展起来的,其西半部为隋唐东城的旧址,今日老城西城墙和北城墙的一段,就是在隋唐东城西城墙和北城墙旧址上修筑起来的。如今,东城墙全部被压在现代建筑之下,昔日的繁华街市和桃李芬芳,被掩埋在同化街和吴家街的下面,上面覆盖着一条条水泥路。
虽然古今相隔,但毕竟是在同一地脉上,东城桃李当年的余香,至今仍弥散在古城的记忆里。那桃李花开的时候,完全是一种竞争态势:桃花粉红,李花雪白,桃红李白,烂漫世界。那浅浅的粉色,先是在一朵、两朵桃花上驻足,仿佛试着展翅的小蝴蝶,轻盈而娇弱;后来,那粉色动作起来,爬上了树,攀上了枝,扯成了林带,连成了花海!了不得了!一眼望去,像云海,像霓虹,像梦幻世界!
那桃树的花,是何等羞涩,含苞待放的时候,在嫩枝条上附着,是小小的花骨朵;不几天,便咧开嘴了,笑了,露出花蕊来了。那花蕊好薄,像小蜜蜂的翅膀,一遇见阳光,便扑棱棱地展开了,把无限的妩媚都释放出来了。
最有韵味的,是那桃花落瓣的时候,遍地的落红,满地的哀伤,引来像林黛玉般多愁善感的女子,荷锄葬花,一番祭奠,写出“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句子来。说到这里,突然怀疑《红楼梦》里的这首《葬花吟》,怕是间接源于我们洛阳的“东城桃李”一景吧?因为《葬花吟》中的句子,很像唐代诗人刘希夷所作《代悲白头翁》中的诗句。
且看刘希夷在看罢东城桃李之后,这样写道:“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谁复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看,《葬花吟》前面的七八句诗,化用的就是刘希夷的诗句和诗意。也就是因为刘希夷这首诗写得好,引起了他舅舅宋之问的嫉妒,宋之问为了霸占“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两句诗,竟用装了土的袋子将刘希夷活活压死。这宋之问也是愚蠢,本想瞒着世人把这两句诗据为己有,但好诗怎能“囚禁”得住?宋之问还是落了个“偷诗杀人”的恶名。
还有就是那李花了。我们看不到古时的李花,但可以去洛阳近郊寻觅李花。那李花白得那样纯净,白得那样圣洁,就像展开了一张白色宣纸,叫人看了,真担心天上掉下一滴墨雨,玷污了这洁白。李花与桃花不同,它透露出来的是英气,是静气,还能让人产生联想,因为白色之中,还藏着我们用眼睛看不到的内容:试想放一匹白马,到那李花林海中跑动,我们会看到什么呢?试想放一匹白马,到那雪地之上或月光之下,又会怎样呢?那就只能是“雪中放出空寻迹,月下牵来只见鞍”了!白马在雪中隐去了,在月光中隐去了,在我们的意识里隐去了。无羁无绊的白色,有着消隐他物的功能,有包容性和通透性。如果把耳朵轻轻地放在白色上倾听,就会听到它慢慢行走的足音。而洛阳古代的那一片片李树林,营造了迷离恍惚的意境,与阳光搅拌在一起,簪满了春天的发髻,照样触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前额。
但东城桃李的美景,却不在壁垒森严的东城之内,而是在它以东的布局井然的街市中,大约在今老城南大街、北大街以东和唐寺门、塔湾以西。这一带是隋唐东都的东北隅,原有承福、玉鸡、北市、铜驼、上林等29个规划齐整的里坊。所有里坊布局呈棋盘状,街道非常整齐, 里坊之中有航运干渠和河交叉贯流,风景很美,水韵很足。
由于河渠两岸榆柳成阴,大街小巷桃李成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香的花气。
孟春时节,天气晴和,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结伴畅游,你吻桃花面,我抚李花枝,很是惬意。“洛阳花柳此时浓,山水楼台映几重”——当时诗人写下的诗句,是对这种景象最真实写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