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二重奏
作者:雪阳
那是多么孤独
(像人类很久以前或很久以后一样)
一粒种子在地下
不知道别的种子
在同样阴湿的黑暗中煎熬
不知道它的未来将是参天的巨木
能蕴涵毁灭一个世纪的火焰
也不知道有阳光
父亲一样宽阔地期待着
那是多么孤独,一粒种子
没有友谊,希望和将来的慰籍
独自地承担起全部泥土石头家族
对于异己的憎恨与压迫
在冷冷的唾弃中
撕裂于无以复加的空虚
然后在长长的苦狱之后
被挤压出来
正是春天或者别的什么季节
于是,将那一方泥土死死地踏在脚下
以复仇的快慰,征服者的骄傲
一粒种子,高高屹立起来
每当夜间,回忆的泪水染上每一片叶子
悄悄地哭它的苦难,以及
永远不能化解的仇恨
那是多么幸运
(像人类很久以前或很久以后一样)
一粒种子在地下
像别的种子一样
拥有泥土的一视同仁的爱
不需要焦虑它的未来
将为什么样的命运主宰
也不需要担忧阳光
是否依然在恒久地期待
那是多么幸运,一粒种子
没有等待,孤独和往日的负担
无条件地沈醉在地母的
广大无际的怀抱里
在温热的滋润中
萌芽于完全丰满的希望
然后在久久地含孕之后
脱颖而出
正是春天或者别的什么季节
于是,将那一方泥土坚贞地守在脚下
以感激的虔诚,守卫者的骄傲
一粒种子,高高屹立起来
每当夜间,回忆的泪水涌上每一片叶子
悄悄地诉它的依恋,以及
永远不会变质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