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冬至,妈妈就买好了猪肉、白菜、大葱,准备一家人包饺子。因为,北方人讲究,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而且,父亲在世时也最爱吃饺子。
想起童年时的冬至,我吃了奶奶包的饺子,给一群小鸡喂过食,奶奶会说,天快要下雪了,天寒地冻的,不要出去疯跑了,就在家里玩。
我抱起小花猫,它的眼睛眯起一条缝,歪着脑袋看我。我乖乖地坐在奶奶的土炕上看“娃娃书”。百无聊赖,我把《鸡毛信》《铁道游击队》《小二黑结婚》《孔雀东南飞》又翻了一遍。我还不认识字,看书上的小画,故事也明白了六七分。
奶奶,我的书为啥叫“娃娃书”,奶奶笑着说,就是给你这样大的娃娃看的书,就叫“娃娃书”。
奶奶盘着腿坐在土炕上,手里握着一把剪刀,低下花白的头,忙着剪窗花。
剪好的窗花红艳艳的,比墙角的一树红梅还美。窗花就铺在炕上的小桌上,想着过年贴在窗户上,多么漂亮和喜气!奶奶剪的窗花有喜鹊登梅,花开富贵,鲤鱼跳龙门----可是,我最喜欢的是一条胖胖的大鲤鱼。
我趴在木格子的窗棂向外张望,寒风呼啸,墙根下的母鸡们冻得瑟瑟发抖,它们挤在一起取暖。黑母鸡把头缩进羽毛里,像是披着一件黑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着,墙角的红梅开了,连井沿上也落满了白雪……
——摘自李娟散文《四季帖.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