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红看着这些在想,今天还是晴天,若是阴天,下雨或下雪,这里便
交通堵塞了。在马兰滩村,曦走后,那丙辰当道,村民痛不欲生。人们都
盼望曦早点儿回到马兰滩村,她更盼望曦早日回来。此时她又想,那中唐
诗人温庭筠的“槲叶落山路”的绝唱;那韩愈的“雪拥蓝关马不前”的真
实写照;那元末明初因改朝换代而迁居丹鹤的忠勇王张元喜,率其四子往
返此间奔波劳累;那明末李自成败军在这里的刀光剑影。是呀!他们都是
历史上的名人。父亲常常教导:今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忧国忧民,救国
救民,匹夫有责。古有花木兰,今有秋瑾,我女当巾帼英雄,如今考大学,
就是要多学本领,为国出力。
车在颠簸,雨红在联想。不觉到了九间房,出了莽岭峡谷,肥田塬一
望无际。呀!她胸怀宽阔,坦荡无垠。她在车上,举目远望,心旷神怡。
当日到了莽都,第二天考试时,她又穿上了女装,进了考场。
雨红考完试又女扮男装回丹鹤了。她在路上看前面一辆车上的一人像曦,就在二龙山没下车,直撵到商县城。
可这个人她始终没有撵上,她信步来到了西门口。恰好这时,赵世林
正和一位老者下棋。老者步步后退,而世林兵多将广,步步紧逼。
论下棋,初者只观一步,再者能观两步,能观三步者就是高手了,而
可观四步者就更高了,那五步者就更稀少了。可雨红已能观五步了。
“车吃炮。”她用鼻音说话装男音。老者用车吃了士林的低炮,这是
第一步。
“士你的车。”赵世林边走边说。一边得意对方用车换了炮。
“马踏象。”雨红再用鼻音说。老者用马踏了中象,这是第二步。
“象你的马。”赵世林只能用右边的象象了马。而左边的象被渗低炮
攀住走不动了。赵世林用象换了马又捡了个便宜。还得意扬扬。
“炮打象。”雨红还是鼻音。老者用中炮打了象。这时赵世林难为了,
看槽的车不吃炮,对方给自己安了中堂空心炮。吃吧,车看不住槽了。他
用车吃了中炮,这是第三步了。
“马卧槽。”老者又听了她的第四步棋。
“车吃了炮,
看不住槽了。
一边是渗低炮,
一边是车占士位,
挡住老将。
将不能出,只能上老将了。”赵世林边说边走。
“低炮退一,马后炮成了。”这是雨红开始看到的第五步棋。
赵世林输了。老者听了五步棋,他俩同时抬头一看,竟是一位乳臭未
干的英俊少年。
“高,高呀!一眼观五步,奇才呀,奇才!”老者感叹地说。
雨红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露出破绽。
赵世林在棋场总是常胜将军。从商县东门到西门,再从南门到北门,
个个都被他杀得落花流水。今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却让他输了。
世林哪里服输,就邀雨红再杀三盘。
第一盘,世林用的是罐罐炮。雨红的车平路开来压肋罐罐炮失去作用,
炮渗低,来个二鬼叫门,赢了第一盘。
第二盘,赵世林用的是连环马在前,中堂炮在后。而雨红来了个俩低
炮渗底,再来个二鬼叫门,又赢第二盘。
第三盘,世林用连环马立象脚,企图卧槽。雨红用倒挂象立河沿顶住
连环马,再用炮击之,破了连环马,又赢了第三盘。
就在他俩下第三盘棋时,赵世林的士兵从雨红的行李中发现了一件从
口袋中露出的红裙衣襟。“赵营长,棋艺高手呀!”一个旁观者说。
此时,雨红大吃一惊。原来和她下棋者,竟是西霸天土匪头子赵世林。
父亲再三嘱咐
:
“世道乱,
莫停留,
早点儿回。
”
今日和此人下棋,
祸非浅也。
“各位长辈在上,晚生得罪了。不知茅厕在哪儿,晚生方便再来。”
雨红用浓浓的鼻音说。这时不知何人遥遥一指。雨红向三百来米以外的茅
房急急而去。
世林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怨恨此时没有了弈棋对手。他痴痴地望着,
又细看她走路的姿态,咋像女流之辈?又回想她说话时的浓浓鼻音中分明
夹杂着清脆的女声。再回想看其颔下,并无男人的喉结,她柳眉、凤眼、
桃花色,她可能是女扮男装的少女。
“营长,她是一个姑娘。”刚才那个士兵给世林附耳低言。
“何以见得?”世林问。
“刚才,我看见她行李中的红裙衣襟。”士兵耳语。
此女人,水嫩如此,棋艺之高,必是高门大户。观其彬彬有礼,独行
江湖,金蝉脱壳,走为上策,如此利索。今正值高考回乡之日,难道她是
高考的女高中生,我虽有三房姨太,都没此人长得水嫩。这么苗条,这么
漂亮,也没有她这么高的文化层次,更没有她如此果断机智。今日相遇,
天赐良缘。世林想。
“士兵们!给我追呀!不许伤她一根毫毛,还不能将她吓坏,只准抓
活的。”世林亲自提枪领着他的警卫班追来。
雨红来厕所门口只是一转,就匆匆离去,仓皇逃跑。当她跑了五百米
左右时,正想稍歇片刻,但回头一看,世林带兵追来,她又跑了起来。前
面有一个农贸市场,她就机灵地窜了过去,高喊:“土匪来了,抢人了。”
人们东张西望,只见从东边来了十来个提枪的人。人们不知由来,只
顾逃命。卖葱的扔下了葱,卖蒜的扔下了蒜,卖洋芋的倒了满地,卖西瓜
的将西瓜扔了满地,更不用说那满地的西瓜皮。那卖猪、牛、羊的将这些
动物扔下,那些粪便满地都是。等他们追来时,他们有的被西瓜皮滑倒,
还有的被那烂笼烂筐绊倒。等他们起来时就慢了许多。
雨红一口气跑到了黄沙桥,恰遇吉祥师父。他一看便知情况,给雨红
雇了一辆马车,让她从大路上逃走。而自己佯装一切不知,只是大摇大摆
地向东走去。
世林和那十几个士兵赶到黄沙桥,见雨红坐马车而去,立刻雇马车去追,就在他们上马车时,吉祥师父的水担如雨点,已劈头盖脸地打来。当
时有七八个士兵被打昏倒地,世林的双枪对准他时,早被他一脚踢得老远。
子弹像雨点飞来时,吉祥师父早藏到玉米地里了。世林将枪拾到手里时,
一切已晚了。他先安排没被打昏的几个士兵坐马车去追赶雨红,并再次叮
咛,不要伤其一丝一毫,抓活的。自己继续追赶吉祥师父。
吉祥师父来这里,是刘备下西川——熟道。他穿玉米地,走黄沙沟,
翻黄沙岭,早到了黄沙岭山脚下。世林人生地不熟,咋能撵上吉祥师父。
等到了黄沙岭下,吉祥师父早穿箭弓垭,越榆树岭回家了。
黄沙桥到二龙山的莽坪公路上。两辆马车一跑一撵,一前一后,马蹄
嘚嘚,尘土飞扬。
雨红的马车越过了长坪路,经由二龙山向西掉头北上。回到了两岔河
村。雨红藏好车马,偷偷打发了赶马车的。
而追赶的马车到这里时,一切都迟了,只远远看见雨红的马车进两岔
河就无踪无影了。
最后来的是世林。他大骂着:“草包,草包!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
还咋打仗呀!”
说归说骂归骂,但他们只能在月色中心灰意冷地回了商县。第二天回
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