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静,冉先生一家难以入眠。
冉先生在院中踱步,心烦不安。怨娃吧娃只是多说了几步棋。这商县,
尤其马兰滩和两岔河,自古是象棋之乡。然而自己错了吗?让女儿去应考,
只是为了让她继祖宗之书香门第。怨只怨自己命苦有女没儿,这是命运,
非人的意志而为之。自己才高八斗,不能为国效力,以药铺生意养家糊口。
虽说无子继嗣,可女儿生性聪明好学,已将自己全身解数教于她,谁知女
儿却遇到了恶匪赵世林这只色狼。他想起了十多年前尼姑之诗:“桃花三
月三/蜂蝶飞舞乱/刀枪如雨点/父母定遇难。”
难道这今天的事情真应了尼姑之言吗?
院外又刮起了风,冉先生不寒而栗。
这世道不太平。若赵世林贼心不死,再领兵来抢。三十六计走,走到
哪里去?拖家带口,不行!躲,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万一有一天,走投无路该如何?我一生,一不求官,二不求财,只求把“清白”二字留在
人间,传于后代。纵然一死,也对得起耕读传家之门风,也有脸去见列祖
列宗。我世代耕读传家,书香门第。岂容盗匪肆虐,决不能与匪为伍,更
不能与盗匪有裙带关系。从现在起,必须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
屋里,雨红早哭成泪人。她心想,我本应学些针线活儿,锅台边转转,
碾道边转转,磨坊边转转。可父亲膝下无子,也只能教我琴、棋、书、画,
《四书》《五经》。更怨那赵世林,自己太想曦,才走入棋场,又因爱好
下棋才出了风头,竟惹下如此祸端。我雨红从小没离家半步,没串过门子,
没去过亲戚家,就连上集,也要给妈说上三声,妈点了头才去。如今为考
什么大学,差点儿被匪霸赵世林抢走。若那赵世林再存心不善,我定不活
人间,也要落个清白之身,更不能叫众人笑我百年。曦现在在哪里?要是
他今日和我为伴,他一身功夫,定能助我之威,壮我之胆。若天天为伴,
谁只能看我三眼半,剩下半眼不能看。可这能如愿以偿吗?雨红在叹息自
己命苦。父母已过花甲,而自己一个弱女子,上无兄,下无弟,只有妹还
被抱养,
不知在何方。
今后这赵世林再来纠缠,
跑个路、
捎个话都没个亲人。
母亲见她哭成泪人一般,只是劝说:“娃呀,我娃高兴才是,你今日
有难,
却有贵人相助,
那吉祥师父就是贵人。
今后,
我娃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躲在闺房,有啥害怕的。有事还有你爸和我哩嘛,还有你吉祥师父。”
“咚……咚……咚……”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冉夫人赶紧吹灭了灯。冉先生手拿木棒,轻轻地溜到楼门背后。
“冉先生,我是你老哥吉祥呀。”吉祥师父听见有人来到门后说。
冉先生听出了声,放下了木棍,开了楼门。他和吉祥师父分坐中堂,
冉夫人又点亮了煤油灯。
“老哥,今儿娃让你受惊了,为弟在此谢你了。”
“不必谢。今天过去了。我看赵世林下这么大的茬儿,只怕是不会善
罢甘休的。”
“须防为是。只是我无亲无故,孩子无处藏身。”冉先生说。冉先生
又给吉祥先生交代了自己的后事。
“不嫌的话,让孩子藏在我家。”
雨红当夜就藏在吉祥师父家,两个月闭门不出。
就在此时,丙辰的密探干羊鲨,正给丙辰汇报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丙辰想,时机已到。派人到赵世林那里当暗哨,帮他先抢走雨红,然
后再挑拨周狗娃和赵世林去争。这西乡虎和北乡虎相争,雨红再爱张曦,也身不由己了。他立即叫干羊鲨明日去赵世林那里,如此这般。他取出些
烧锅院的好酒和干羊鲨猜拳行令,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