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的时候,天还没亮,我不想在黑暗中进入伦敦市区,所以我决定先在机场里面探险。经过机场书店,我第一眼就被一本放在架上的成人杂志吸引,那本杂志的封面是一个近乎全裸的女人穿着圣诞节装饰,笑容性感迷人。我翻开杂志一看,里面的图片果然比封面更让人脸红心跳,我狐疑地看了看整架的成人杂志,赫然发现居然只有一两本是像台湾那样用塑胶套包起来的。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台湾,只怕那间书店已经被婆婆妈妈告到趴在地上了,不过有时我怀疑,台湾把成人杂志包起来到底是为了怕被小孩子拿去看,还是只是怕大人看完了不买?
天微微亮了,我坐上前往伦敦的地铁,地铁穿过乡间,窗外的伦敦蓝天白云,阳光刺眼。传闻伦敦多雨多雾,我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兴奋不已。
不过除了第一天的好天气,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伦敦换了一张面孔对我,细雨开始下个不停,气温骤降,每天下午3点,天空已经黑成墨色,我的外套不够厚,冷到走在路上不停打哆嗦。
伦敦太冷了,基于某种动物求生的本能,我开始出现暴食的行为。只要一看到食物,我就会用飞快的速度塞进嘴巴里,总觉得,只要稍微吃得慢一点,下一秒我就会被冻死。狂吃的时候,因为太专心一意,我发现我竟然想不起那些我在台湾时永远做不完、一直觉得很遗憾的事情。我记得出国前我一直很烦恼,太多事情要做,太多事情还来不及做,我一直到上飞机前一刻还在痛苦,犹豫着要不要等事情全都做完再出国,可是这一刻,换了一个时间空间,那些我曾经怎么也放不下的事情,却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我在伦敦住了一个星期,住在一个念LondonCollegeofFashion(简称LCF)时尚摄影系的女生家里,她叫Hedy,是我台湾摄影师老板的朋友。
当时我也有申请上LCF的时尚摄影系,几乎就要和Hedy做同学,手牵手来伦敦,但是最后一刻,我还是决定先不要念书,第一站会来伦敦,也是因为好奇LCF是否名不虚传。
LCF隶属伦敦艺术大学六大校区之一,分别是Camberwell(坎伯维尔)、CentralSaintMartins(中央圣马丁)、Chelsea(雀儿喜)、LondonCollegeofCommunication(伦敦传媒)、LondonCollegeofFashion(伦敦时尚)和Wimbledon(温布顿)六间学院。在台湾最为人所熟知的通常是中央圣马丁和LCF,一般人在讨论中央圣马丁和LCF的差别时,会很基本地把中央圣马丁归类为比较偏纯艺术,而把LCF归类为比较偏业界实作。
如果要以台湾的学校来作比喻,中央圣马丁比较像台北艺术大学,充满实验性,曲高和寡,怪人也多。LCF比较像台湾艺术大学,综艺感十足,主流性强。
我和Hedy在台湾当摄影助理时跟的都是时尚摄影师,未来想走的也偏时尚,希望学成之后可以很快跟业界接轨,理所当然地,我们都选择了LCF。
在伦敦的第二天下午,Hedy带我去逛了LCF和圣马丁的校园,说是校园,其实只是伦敦市中心里某栋不起眼的大楼。圣马丁和LCF的学生打扮果然不同,光看圣马丁的学生都绑着七彩的雷鬼头而LCF的学生一个个脚蹬Chanel高跟鞋,就知道伦艺大这两大龙头的差别有多么极端。
Hedy带着我在LCF学生餐厅里喝东西,我看着隔壁桌的金发美女,挺直的鼻梁精致的妆,小小的嘴说话时撅得老高,桌上的包包不是PRADA就是LV,活生生像在演美国影集《GossipGirl》,我有点担忧,总觉得自己无法跟这些人齐聚一堂。
Hedy说台湾人来英国念书会失望是很正常的。上课时间少到不行,老师来了也只是发题目要大家回去作research,如果真的想学到什么,必须很自动自发地泡书店或泡图书馆,学校的帮助反而不大。习惯填鸭式教育的台湾人一来到英国就慌了,老师不教也不会自学,到了期末,反正老师看在你是外国人的份上多少会放水,所以留英的研究生常常因为程度太差被冠上买学位的难听名称。
其实说穿了,不是英国的研究所教育不扎实,而是我们台湾人自己心态多少有些问题。整个英国,习惯把最扎实的教育训练放在大学时期,他们的目标是学生从大学毕业时就已经具备踏入职场的实力,所以三年的大学课程没有通识教育,完全专注在专业科目上。至于研究所,是给真的对研究学问有能力且有兴趣的人去念,而不是拿来作职业训练或转换人生跑道用的。
我看着LCF的大门,有些不知所措。要当一个时尚摄影师,与其去念LCF的摄影硕士,不如去念他们的摄影学士,或是找一个厉害的外国摄影师当助理学习。不过,再花三年去念一个大学学位家人肯定无法接受,而找一个厉害的外国摄影师学习,又岂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