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windows98的时代,基本上“看春晚”还都是家家户户、老老少少的新年保留节目,也没有这么多人吐槽。迎接新世纪的最后一个夜里,朴树就那么出现在春节联欢晚会,唱了半首《白桦林》。
大大的舞台,炫目的灯光,他一个人安静羞涩地站在那里,唱起那个关于死亡和爱情的故事。全程几乎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很特别。那时候的我在想些什么,做着什么都早已记不得,却记住了这个孤独木讷的歌手。
他就这样一下被太多人记住了。
朴树是华语乐坛中很有意思的现象。气质忧伤、精神洁癖、惜字如金,歌却出一首红一首。然而他不愿意这么红,也不屑于人人都说爱他。一度愤怒、纠结,严重抑郁。他怨大众根本不懂他的音乐却盲目追随,讨厌娱乐圈媒体界的种种可笑把戏。一时为声名所累,严重损毁了他那颗永远向往自由的心。
曾有人问他怎么保持自己的个性。他说,不保持,随它去。可越是这样就越有个性,越受追捧。于是挣扎了整个青春,沉寂了十多年。如今,那个唱着《那些花儿》《妈妈,我恶心》,头发遮着眼睛、绝不愿妥协的叛逆少年,终于熬成年过四十的沧桑大叔。一首《在木星》,倦途知返。
可以说在此刻,他终于真正的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也终于懂得了自由的深意。
人是生而爱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深陷生活的我们几乎没见过自由的样子,可却一直在深深体味着不自由。意志、意愿时时受着社会上、生活中、心灵上的各种约束。每个人的一生都如同一部古希腊悲剧,壮观之处恰恰在于天生灵性的个人,无法摆脱现实命运的嘲弄,无处安放渴求自由的灵魂。
年轻时候的朴树们,对现实充满愤怒、格格不入。命运给了这些一心想拒绝和脱离的孩子们天才的翅膀,可惜却并没有为他们打开天堂的大门。迅速成名后的他身体和精神都不好了,每天要做很多他不愿做的事,脑子一团糟,创作也出现了瓶颈。各种传闻说他情绪崩溃,伤心欲绝,写不出歌词,唱不出歌,人们甚至开始担心他会自杀。可以想见,那些年,一个人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其实生活就在那,没变好也没有变坏。总有一段时间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开始重新思考自由的定义。字典里的“自由”是一种免于恐惧、免于奴役、免于伤害和满足自身欲望、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舒适和谐的心理状态。它肯定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却可以说是“我不想做什么就能够不做什么。”生而为人,束缚无处不在,当不顾一切地去摆脱束缚时,就走进了束缚的另一个陷阱。
也许归根结底,自由还是一种对宇宙万物的理解和一颗始终不忘的初心。一个人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一切都可以变。可以是任何形状,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形状,但是他的内心要有所坚持。
多年的四处游走,让朴树接触了更多的人和事,现在的他变得并非世俗的成熟,而是在心态上更为开放,他说“年轻时热衷死、重、怒。之后慢慢发现我们最原始的需求并非如此。我不能老看着我眼前的这点东西,我应该去了解更多,要尽量做到对任何东西没有成见,在那个基础上坚持自己,而不是一直局限在自己的世界里,要看到更多的东西,经过选择,才得到自己要坚持的。”。
去年,他为韩寒的《后会无期》写主题曲,唱出《平凡之路》复出,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诉说的故事却不再是“恶心”和“忧伤”,而是“平凡才是唯一的归宿”。这些年朴树结了婚,蜕变成丈夫和男人。有人可能会说他开始向现实妥协了,开始向世俗靠拢。可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世俗”吗?人的正常生活是不是世俗?
新歌《在木星》,阿里音乐文案给出的解答是:“木星是神话中的宙斯,代表灵魂已战胜尘世的经历,并由此获得对适用于凡间宇宙生活的宇宙法则的理解。”
所以,故事的最后,他终于平凡而自由了。
发自我的 iPh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