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十岁放牧 没有贪图享受
老二走了后套,一去几年都没有音信,我们这一家三口人的生活重担自然就落到我身上。东家三天,西家两天的打短工,包括给当地的地主放牲口也拿我当娃娃用,给的工钱太少,已经不能再维持全家人的生存。
为了全家人的生活,在我10岁那年,跟着李顺序的爹,来到武威地区的东马岗找活。先落脚到一个中等牧主家里,这家明显的是个穷达子,他竟然还克扣我这样一个穷苦娃子。
在他家,我先是给放羊,后来又给放骆驼。我一个人住在山里,捅(tong三声)树梢(shao)喂骆驼;然后,再把骆驼吃过的树枝干一捆一捆的捆起,每个礼拜日送到他家在庙里出家当和尚的儿子那里,作为取暖、做饭用的柴火供给。
有一天,不知是谁家的一峰骆驼,在山上吃草时,从山涯上跌了下来,摔死在山沟里。
从此,每天一到黑夜,总有十几只狼来到这个山沟里吃骆驼。这些狼常发出音调各异的吼声,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天快亮时才消失。
最初的几天夜里,狼的吼声,特别恐怖,也非常害怕,我想尽了各种防御狼接近和偷袭的办法。听人说狼怕火,更怕骆驼喷唾液;而骆驼最怕狼从身后偷袭,一爪子上去,就能把屁股抓破,使大肠外漏拖地。
所以,一到黑夜,我就让骆驼头朝外一个挨一个,卧成一个大圆圈,骆驼的外围不远不近再笼上一堆一堆的火,我睡在中间。这样就有惊无险,既保住了骆驼,也保护了我。
白天,我到死骆驼处去查看端详,只见大大小小的狼蹄子印痕,踩踏下足足有几十丈方圆的一个龙门阵;不知它们是为饱餐而狂欢,还是为夺食而征战。
一峰骆驼,其实不到半个月,就被这群饿狼啃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白骨几根;但它们却两、三个月的在这里折腾,可能是还想让天上掉馅儿饼,搞得我夜夜不能安宁。
我不仅要为这几十峰骆驼操心,更要为自己负责任,因为,我的命关系到全家人能不能很好地生存。
那段时间,一到黑夜,附近就有小娃娃的哭声,也有女人的哭声,还有猪、狗、羊、驴等别的动物的叫声。这深山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哪里来的小娃娃和女人的哭声?哪里来的猪狗羊驴的叫声?
多亏的进山之前,听大人说过,狼可以学大人哭,可以学娃娃哭,还会学别的动物叫,为的就是引诱大人、娃娃,以及其它动物出来,它们好乘机捕食;所以,尽管很害怕,不过,没上狼的当。
就这样,两、三个月的时间,每天深夜,听到的都是鬼哭狼嚎,让人不能踏实睡觉,那白天自然就得打盹。谁知,防住了饿狼,却忽视了雇主查岗。
有一天大清早,我正在睡觉,被雇主碰到,他不但不称赞我防狼护驼有功,反而张开血口骂人,说我误工,非要扣我工钱不行。
牧主说:我放心的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花上钱供你吃穿,是让你在这里睡觉的吗?大清早是喂牲口最好的时间,你还在这里放心的睡觉,你个懒鬼,我要扣你工钱。
我说:这里每天黑夜都有狼,我一黑夜为了保护骆驼,一边把骆驼安置的让骆驼卧成一圈,一边还在骆驼圈外笼火,折腾一黑夜,早晨就起晚了,喂骆驼一点儿都不耽误,我现在就赶紧去捅树梢为骆驼。
牧主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喂骆驼吧!工钱是必须要扣的。我的眼睛是不能揉沙子的,你既然让我看见了在偷懒,就必须的惩罚。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会给你讲情面的,保护骆驼那是你应该尽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我只勉强的在这里干了半年营生,就离开了这个刻薄的蒙古人家庭,干脆走人!
离开了那个穷达子处,李顺序又领着我到中古当布家放牲口,这家是当地的一户大牧主。
中古当布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家中只有儿媳妇,三十岁左右,饲养着五十多匹马,五十多条牛,一百多峰骆驼,还有羊二百多。
我干活儿勤快,也细心,老人待我像家人。
干了一段时间后,老人再不让我干营生,让我整天陪他坐着说话解烦闷,让我和他同吃、同住、同睡热炕头。
每天黑夜,老人就教我认天空中的各种星宿:娃子,你看,那是北斗星,共有7颗星宿(xiu四声),形状像个勺子,那是银河,这边是牛郎星,那边是织女星……
还让我看他存放的金银财宝:娃子,你看,这个黄的是金元宝,这个白的是银元宝,我家财产很多,儿子早年没了,儿媳妇还守着我,可是没给我留下孙子,我这么多财产谁来继承呢?你留下来吧!我能看得出,你这个娃子行!能成事,给我当孙子吧!从此你什么也不用做,继承我的家产吧!
老人想让我当他的孙子,继承他的产业。
我在中古当布老人家里共呆了三年,可以说是享了三年福,也跟老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同爷孙。
这个事情后来传入大哥的耳朵,13岁那年,大哥来要领我走,老人不让我走的意思特别坚决,愿意用我换他家的财产,无论多少马、牛、羊、骆驼,也要交换留下我。
老人说:你家大哥,你说无论什么条件,只要能把你这个兄弟留下,你要什么都行,牛、马、羊、骆驼我有的是,要多少都行,只要你有个数字我就满足你;至于你的兄弟,还是你的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看都行,他在我这里是继承我的全部家产,是享福的,是要给我当家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大哥说:老人家,不是钱和东西的事情,我这个兄弟是个无价之宝,用东西根本兑换不了,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大哥怎么也不同意,坚决要带走我。
我虽然觉得在老人家里要比自己家里享福的多,但亲人几年不见了,这一见大哥,又勾起我对亲人的几分思念;于是,我便随了大哥的心愿,与朝夕相处三年的好心老人告别,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跟着大哥回到了民勤。
在人生的道路上会遇到很多事情,不同的想法,自然会导致各异的命运。当年的爷爷,如果当时留在那个好心的老人家里,那他的后人今天会是谁?我的今天又在哪里?
可以肯定,爷爷以及他的后人的命运,或顺或逆,与现在会有差异。
我们今天的命运,就是当年爷爷对亲人的思念与责任,导致他迈出了那个好心蒙古老人的家门,就是他把那份蒙汉民族的真情深深地装入心中,没有为钱财所动,而要创造自己的人生,就是这些信念所决定。
当年这一步,是对还是错,谁也很难说,因为另外一条路永远不会再走过,走自己的路也许很辛苦,但它是自己踩踏出的路,这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感觉会很幸福。
如果继承别人的产业,虽然简便,也许很快就会有很好的生活,但不一定有真正幸福的感觉;否则,想有所作为的人就不会再去创业。
创业者不贪图暂时的享受,他们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