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狼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我们。记忆中的嫂子,那时候穿着一件大红棉袄,袄子面很新,镶着的金线闪闪发光。她的脸很白皙,人也很标致。村子里人都说我哥好福气,摊上这么漂亮的女子做媳妇。娘和哥听了这话后,一直乐得合不笼嘴。
我哥是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人,成家后,我母亲一直很担心,总担心我哥守不住我嫂子。队长万全叔是一位四十开外的男人,满脸胡子巴茬。他在安排农活时总是给我嫂子分一些很轻的活,有时候也向我家里跑,那双看嫂子的眼神色眯眯的。这样看来,母亲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嫂子过门的第三个年头,是一个冬天,母亲的哮喘病犯了,咳得很厉害,家里没钱让她住院治疗。那年,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母亲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撇下我们走了。
安葬母亲后的第二年,我哥由于把出血热、误为感冒来治,也离开了这个人世。这个家只留下我那刚满四岁的侄女,嫂子和我。哥的离去,让嫂子突然间老了许多,我发现她的眼眶陷得很深,平日里更是少言寡语了。
母亲和哥相继走了以后,村子里便有不少的人说我嫂子命硬,大家都说她是个克星。而这个时候。万全叔比以前向我家里跑得更勤了。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嫂子,说她又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这些风言风语 经不经意间 也传到了我的耳朵。出于捍卫我家庭的尊严,我走到正在做饭的嫂子跟前说:“嫂子,我问你个事?”嫂子没有转身,仿佛知道我要问她什么,淡淡地说“说吧,什么事。”我吞吞吐吐地说:“你和万全叔有那事吗?"没等我的话说完,嫂子扔掉擀面杖,朝我恶狠狠地吼道:”有,怎么啦!村子里人欺负俺,没想到你也跟着欺负俺。”嫂子的样子很汹,也很可怕。吓得我在一旁不吱声,她在一旁呜呜地抱头痛哭起来。
一连好多日子,嫂子都不搭理我。恰在这个时候,万全叔因涉嫌贪污,而被撤了队长,从此,再也不向我家里跑了。
一转眼,我上了初三,临近毕业。我打算不上高中了,我对嫂子说:“嫂子,我现在长大了,不想再上学了,我来养活这个家。”嫂子听完我的话,狠狠地给了一个耳光,脸色铁青地说:“你真没出息了,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你不上学,你就滚到远远的地方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那天晚上,嫂子来到我房间,深情地对我说:“建国啊!嫂子中午不应该向你发那么大火。但话又说回来,你想过没有,俺们乡下有句老话‘家贫出才子’。嫂子知道你学得好,也很懂事,你要好好学呀,为咱家争口气,也为你嫂子争口气呀。嫂子就是吃糠咽菜,也会供你上学的。我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嫂子伸过手臂把我搂在怀里,我在嫂子的怀里哭了很久。
后来,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我要走的那天早晨,天刚麻麻亮,嫂子走到我跟前,摸摸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拉着我的手说:“建国啊!你终于为咱家争了一口气,也为你嫂子争了一口气。这两百块钱,是嫂子卖了些家里的粮食,专门留给你的,你带上吧,上学做零花用。
我说:嫂子,这钱你就留在家里吧,家里也不容易啊!”嫂子硬是把钱塞到我手里说:“傻弟弟,家里毕竟是家里,一切都好对付。你要离家远了,嫂子也照顾不上你了。去了,记着给嫂子写信,好让嫂子放心。”听完嫂子的嘱咐,我“扑嗵”一声跪在嫂子的面前大叫一声“娘!”嫂子先是一楞,猛的上前,再一次把我抱紧。
远方,太阳已经升起,大地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