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起来,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圈红红地看着我说“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吧。”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劲!”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含着热泪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那天,母亲兴奋地进来说:“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现出央求般的神色。我点了点头,她高兴得一会儿坐下,一会地站起,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母亲被抬上车时,还在大口大口地吐3着鲜血4。望着远去的三轮车,我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别人告诉我,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生病的儿子,还有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生病的儿子,还有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黄的,白的,紫红色的菊花,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了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一定要好好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