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归乡的狼》周晓燕

一匹归乡的狼 文/周晓燕 我是一匹狼 就是当年被北京知青陈阵 抓来饲养 后来又放走的小狼 看＂狼腾图＂的封面 那就是我的肖像 那时候我年轻 英俊的傲影 在芊绵茂盛的草原留过 是草原奔跑趻踔的强者 倔犟叛逆的个性 让人怕我、骂我 我不是侠骨柔肠的马 也不是逆来顺受的羊 马和羊是人们保护的对象 也是他们餐桌上的美食汤 我不是 我出生时家族就教会我 生存的本能 团结一致 齐心协力 看准目标 毫不畏惧 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戊寅千年 亥子不变的草原 绿了一个又一个春夏 黄了一个又一个秋冬 雪盖了又化 化了又绒绒飞舞地盖 花开了又谢 谢了又纤腰一旋地开 天似穹庐庐 盖四野一方 那样地青旷 那样地豪放 那样地狂野 那样地华章 这就是不经修饰 我的故乡 一缕夏日的阳光 一缕微风的清凉 是那样徜徉 这是我心腹之爱的大草原 记得那位小伙子 马头琴拉得那么激昂 可不知为了什么 人们无休止地在草原索取 草原退化了 动物减少了 他们还撒下草原不需要的东西 土地硬邦邦 我们草不遮身 饥不饱食地生活 我的家族死的死 散的散 最让我恨的是那一天 一匹出奇的宝马 下来人打了我一枪 我受了伤 开始了逃亡 离群索居 聚首的岁月倏忽而过 我越界来到贝加尔湖畔 悲哀撕扯我的心 冰冷让我的血不再沸腾 泪水洒进湖里 撒下我偷渡的耻辱 这耻辱和泪水 在湖里凝冻结冰 留下了永远的痕 沿着陡坡 看着结冻的月亮 思念 疲倦 蜷缩在贝加尔湖边 万籁俱寂的夜 做着不安宁的梦 黑暗中幽魂的枪口对准我 天地都在颤抖 醒来时我祈祷 祈祷了若干年 老了我对漂泊的生活厌倦 望着月亮我想家了 回家的决心已下 踽踽独行在回家的路上 踏碎了荒寒 踏碎了荆棘 踏碎了艰辛 踏碎了万难 强烈的愿望给了我力量 终于我站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 我向天嗷叫 祈求苍穹 祈求神灵 呼唤同伴 杳无回音 只看到处处牛羊无惊 拉马头琴那位老人 白发苍苍 马头琴拉得那么悲怆 苍凉 他和我同龄 我们见证了草原繁荣 衰败又繁荣 老人的后代子子孙孙 而我的后代……。 没有生存 我们都老了 草原还是年轻 20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