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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小令》
文/丁立梅
读/凤霞
天气凉了。
是从一缕风开始凉的。是从一滴露开始凉的。
太阳渐渐南移。正午的时候,太阳从南边的窗口,探进屋内来,在一盆绿萝上逗留。绿萝不解风情,它不分季节地兀自绿着。
桂花的香气在深处。在一个幽深的庭院里,或是,在一排粗壮高大的银杏树后面。自然的生命,各以各的本事存活。譬如这桂花吧,容貌实在算不得出色,细密密的,碎粉儿似的,极易被人忽略。它许是知道自己的平淡,于是蓄了劲的,另辟路径,把一颗心都染香了,让你想不记住它也难。
银杏的叶,偏偏像花朵。一树的叶,远观去,不得了了,像开了一树金黄的花,把半角天空,都染得金黄。它是历经大富大贵的女子,活到七老八十了,还端着骨子里的优雅,——纵使转身,亦是华丽的。仲秋的天,因它,平增一份明艳。
人家的扁豆花,这个时候开得最好了。我上班的路上,有户人家,在屋旁长了扁豆。那蓬扁豆很有能耐地,顺着墙根,爬上墙,爬上屋顶,最后,竟一占天下。屋顶上的青瓦看不见了,全被它的枝叶藤蔓,覆盖得严严实实。紫色的小花,一串一串,糖胡芦似的,在屋顶上笑得甜蜜 。小屋成了扁豆花的小屋。我路过,忍不住看上一眼。走远了,再掉过头去,补上一眼。那会儿,我总要惊奇于一粒种子的神奇,它当初,不过是一粒小小的种子。
路边梧桐树上的叶,开始掉落。一片,一片,像安静的鸟,——秋叶静美。有小女孩在树下捡梧桐叶,捡一片,拿手上端详。再捡一片,拿手上端详。后来,她举着梧桐叶,跳着奔向不远处的她的小母亲。那位年轻的妈妈,正被一个熟人拽住在说话。小女孩叫,妈妈妈妈。年轻的妈妈答应着,赶紧回头,对小女孩俯下身去,一脸的温柔。小女孩举着她捡到的梧桐叶问妈妈,妈妈,这像不像小扇子?
我为之暗暗叫绝。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可爱的比喻了,满地的梧桐叶,原是满地的小扇子啊。孩子的眼睛里,住着童话。
屋旁的陈奶奶,在一个旧瓷盆里捣鼓。黄昏,在她身上拉上一条一条的金丝银线,她雍容得让我发愣。我问,陈奶奶你做什么呢?她说,种点葱呢。我的眼前,就有了一瓷盆的青葱,嫩得掐得出水来的葱啊。有满盆的葱绿,在秋风里荡漾,又何惧凋落?生命的承接,总是你来我往,无有间断。
月,也就圆了。
圆圆的月,升上中天,清辉得有点像,青衫年少的时光。惹得人对着它,多发了几回呆。夜露重了,回房睡吧。白日里晒过太阳的被子,轻软得像一个梦,我把自己裹进去,舒舒服服地叹上一口气。
夜里,忽然醒来。哪里的蝉,叫声切切,声音叠着声音,好像在说,我要走了,我要走了。告别的场景,竟不是惆怅的,而是热闹的。是一场盛宴后,相约了再见。
有缘的,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