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难忘， 端午的夜
文/ 刘占林
(一)
端午节到了，妻子却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一时,我感到我的天都塌了。
那天子夜，妻起夜后，忽感身体不适。她打开灯，静坐在床上，呼唤正在熟睡中的我，说她可能高血压犯了，头晕心潮，想呕吐。我扶她上卫生间后，抽空上楼取药,给她服了降压药。之后，她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又匆匆忙忙上楼找药，又为她服下了速效救心丸。没想到，她竟然呕吐了，我赶紧把她放在厕所里。过了半小时，她仍处于半昏迷中，浑身无力，后来，她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情急之下，我拔打了120，急救中心询问了情况，教我抢救妻的方法。我让妻坚持住，并艰难地把妻移出卫生间，在卫生间门口静坐、等车。我既着急又担心，第一次感到我的天快要塌下来了。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担心和恐惧的泪水。妻疲惫不堪地睁开眼，说道：“不怕，你别担心！为了两个儿子，你要打起精神，好好地活着……”我估计妻快要不行了，问她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仿佛怕妻一旦撒手人寰，留下什么遗憾。而此时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疲倦和憔悴。她艰难地说：“家里的存单和钱放在……你赶快把我的脸洗了，把我的裤子给我穿上，换上新衣服……”
我紧紧地握着妻的手，泪眼相望，泣不成声。心里默念着：“儿子，你们在哪里?你们有心灵感应吗?鬼门关正在向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今天终于倒下的母亲招手了，让她到天堂好好休息了……”
约午夜两点半，妻又昏迷了。我害怕极了，浑身颤颤巍巍，用颤抖的双手，又拨打了两次120电话。我几次夺门而出，在校门口的路中央，不顾一切，一边流泪，一边急呼救护车快来，请上苍行行好，开开恩吧！救救我那可怜无助的爱妻……
(二)
那一夜的惊悚（Song），直到今日，我仍记忆犹新，魂飞魄散，至今尚未复原。
那一夜,让我真正爱上了妻子脸上的皱纹、憔悴、无血之唇、满头苍发！同床共枕三十四载，妻子从如花似玉的少妇,到日倾西山的花甲老妪（yu）。她那充满着勃勃生机、强悍如虎的身影,瞬息无影无踪。躺在病床上的她，如同熬尽了心血的一头老黄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主人”——我。我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她耕地拉车，风雨兼程，无怨无悔，有一分力却要出十二分力，有好吃好用的统统留给了她的“主人”和儿子；她不分时辰，不分季节，不分场合，全力以赴，竭尽全力为了这个家，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她得到了什么?丈夫的轻慢与抱怨，孩子的指责与不理解。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在晶莹的泪光中，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拷问的灵魂，在不断地扭曲，不断地撕扯：你还是个好丈夫吗？为何让你的妻子老到这般模样？你还是个教师吗？为何让你的妻子变得这样气息奄奄？你还是个作家吗?为何让你的妻子处处没有安全感？
对不起，我亲爱的妻子，我没有保护好你……
真的,那一刻，我终于良心发现了，我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看着她干瘪无血色的手臂，我心如刀绞，这难道是一个教师妻子的手臂吗？这怎么可能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的妻子的手臂呢？我第一次紧紧地握着这双手，泪水婆娑，心在流血。我把妻干瘪无血色的手臂，放在我的脸庞上，摩挲（masa）着，揪心揪肺地呼唤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经一事，看不清人心啊！病中的妻，每天三面受敌？凌晨2点，隔壁饺子店，开始做早点：人声、机器声的吵闹；白天，对面化妆店高分贝的音响，放货时，自己订的货被别人讹诈赖去；平时，还要面对南窗北门的形形色色顾客的光顾，每天还要订货，对付送雪糕送货的各种车辆，平时，还要整钞票，付款，做饭，吃饭，上卫生间，休息，从来都没有什么时间规律，时间从来都得不到保障……内心强大，自尊心很强的妻子，如何能承受住这般的侮辱与折磨……
现在，我回忆起把妻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那个端午的夜，我就深深地懂得：在这个家，如果没有妻子的把持、监督、支撑，恐怕早就坍（tan ta）塌了。尽管她的性格和她说的话，有时不被家人所接受。但她给我的，又何止仅仅是一个温馨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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