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
作者/ 秋野
“下雪了一,下雪了一”。听到喊声,我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站在寒风如刀的院子里。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只见深远的天幕上,飘下了一团又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像芦花,像柳絮,像孩子们手中入口即化甜絲絲的棉花糖。一团,两团,三团……。轻飘飘,慢悠悠,不慌不忙地上下舞动。随后,这芦花、柳絮、棉花糖越飘越多,越飘越大,越飘越急。飘成了漫天飞散的梨花、随风轻颺的鹅毛、翩翩起舞的玉色蝴蝶。不大一会儿工夫,小小的院落,就被这些来自外星的小精灵们挤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麻雀从墙外飞了过来。叽叽喳喳,满院子找食吃。我顺手拿起一把扫帚,在院子中间扫出了一块空地。用一根小棒子撑起筛子,在筛子底下撒了些麸皮。待一切就绪,就躲在门后,牵着绳子,静待佳音。一只麻雀飞来了,绕着筛子转了转,飞走了。又几只麻雀飞来了,相互关注着,偷窥筛子底下的食物,却欲进不进。“爷爷,你干什么?”“嘘一,抓雀儿给你玩儿!”“不要,不要!我们幼儿园老师说要保护小动物!”多么聪明的小孙女儿!她边喊,边向院子中间跑去。麻雀听到声音,“轰”的一下全飞走了。
早飯还没吃完,大门外就有人招手。我知道,这是儿时的伙伴,约我去看雪。
走出村子,眼前豁然开朗。哇!这是一幅多么神奇壮阔的《白鹿原瑞雪图》。雪?嗨,这才叫雪!原野上,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人们呼出的气都是白的。送目远去,一望无垠。连绵起伏,浪漫磅礴,雄丽多姿,气势夺人。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由脱口而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这雪,这白鹿原上的雪,孤介、素雅、明净,似乎还带有几分灵气。她从遥远的天国飞来,千里迢迢,昼夜兼程,却一尘不染。她细腻,细腻得如玉屑、银泥、脂膏。他圣洁,圣洁得像超尘拔俗的白玉兰、超凡入圣的白莲花、超然物外的孤云野鹤。动人心曲,扣人心弦。
我们边走边看,不觉到了鲸鱼沟。
冬天的鲸鱼沟,已沒有春的萌动,夏的狂热,秋的多姿多彩。有的是持重、成熟和包容。“看,那片柿林。”顺着伙伴所指的方向,沟坡下,一片偌大的林子。风雪中,每一个枝干都那么铁青、遒劲、刚毅。枝头上,红彤彤的柿果,宛如温润丰盈的珊瑚、晶莹剔透的玛瑙、熊熊燃烧的火焰。给人以遐思,给冬以温暖,给大地以力量。
“唉,我下去给咱摘几个?”“不行!一是坡陡雪滑,二是这些柿子,是村里人专门为过冬的鸟儿们准备的。”我点了点头,仰天长叹:“该走的已远走他乡,该留的永远守护着这个村庄!”遙望着饱经沧桑的柿林,我为这里的父老乡亲们纯朴、善良、理智、豁达和天人合一的人生观感到敬佩;也为生于斯,长于斯,守于斯,敢同这里的人们同甘共苦的鸟儿们,感到幸福、自豪和骄傲。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嗯!”转过身,刚移步,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面对着雪地上这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窝,我忽然想起了《张果老倒骑毛驴》这幅近似滑稽的图画。张果老就是我,我就是张果老。已经走过的路,至今历历在目。前边未走的路,却一无所知。无奈之下,只能把它交给命运这头倔驴,任它把我带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