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营的大块地

祁 营 的 大 块 地     丁振良 祁营，是我故乡的名字，属于腰店镇的一个小村庄。 祁营的八百亩土地，是我估摸出来的数字。曾经，我在外地工作，白天一个劲地上班，晚上思念家乡，思念家乡的土地，思念乡亲。 祁营的土地，是有具体数字的，老队长、老会计、老保管，他们肯定知道，但他们多数已经远去。所以给我一个胡思乱想的空间，我说祁营的八百亩土地，却没人反驳，助长了我的狂想。 队长、会计、保管、记工员……这些官衔早已被组长代替了，一个生产队分成了几个小组，说四分五裂也不为过。 祁营的土地都有名字，如大块地、十亩地、老长尺，北十沟、段拐地、路东、路西、渠北、渠南、东半者、西半者、南半者、北半者……喊出名来，村庄的人都清楚。 祁营的大块地紧挨着村庄，一直到北渠沟，大约二百多亩土地，是白沙土，为东西向，就是犁地为东西方向犁。 大块地的东头是祁营去北坡的一条大路，走大车，大车指的是牛车，到北渠沟有座大桥，能过牛车，农忙时，这条大路有三个生产队的牛车通过。大块地的西头是一条小路，这条路是人们去北坡干活时走的近路，到北渠沟有座小桥，行不了牛车。 大块地是祁营人的晴雨表，是祁营人的主心骨。这块地收成好了，一季粮食足够人们吃上一年。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去外地打工了，在家吃饭的人少了许多。 大块地东邻土楼四队的土地，西邻土楼三队的土地，南边是祁营的五道庙，东南角是苇子坑和土楼四队的蓄水池。这片区域神神道道的故事比较多。 六十年代末，大块地的南边种的活草，活草就是把高梁种的很稠密，长的如筷子粗细，一米多高，然后割倒，铡成一小段一小段喂牛。 一天夜里，不知出现了什么情况，活草地如同一个石磙碾过一样，把活草整整齐齐的压出一条路来，让人迷惑不解，有人说是鬼压的，但说不上来是什么鬼。 活草地的北边种的是棉花，一行一行的，深秋时，棉花的叶子都落了，可以从这头看到那头，藏不住什么动物。但人们多次看到，从苇子坑跑出小白兔，钻进棉花地，当人们去追时，怎么也找不到，但村里没人养小白兔，这小白兔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不是从别的村庄跑来的？有人说这是“仙家”。仙家是什么呢？道教称为神仙。 苇子坑大约四五亩地，北边紧挨着蓄水池，苇子根在泥土里穿过一条土路，扎入蓄水池，在蓄水池里生长开来。夏天，男人在蓄水池洗澡、游泳，芦苇成为屏障。 人们时常看到蛇在苇子坑周围活动，有人看到一条花红蛇从苇子坑穿过大路，进入大块地，随后这人就得了一场大病。又有人说这是条拦路蛇，谁看到谁不吉利，如果当时把拦路蛇打死，对人就没有妨碍了。 另外，半夜，麦秸垛上卧“白牛”，夜里，炕烟楼里出现“闪电”，这些奇怪的事情，都发生在大块地的旁边。 也有人在大块地里装神弄鬼，专门吓唬胆小的人。我记得有人藏在麦地里学娃儿哭，挺吓人的，结果被胆大的人识破，当场把他教训了一顿。 大块地是无辜的，神神道道的离奇故事，人们想着法子往大块地的头上安，但大块地是清白的。 大块地离村庄最近，有事首先考虑大块地，那个年代，大队干部带领群众兴修水利，从路杨营、丁营、土楼二队、三队、四队的土地上，挖了一条沟，把挖上来的土，在沟旁修了一条路，沟和路穿过大块地，但这条沟并没引来水，没几年就把沟填平了，恢复了大块地的原貌。因此，大块地计划列为实验田的蓝图就泡汤了。 平原的土地，没有障碍物，一眼望去，远处都是雾沉沉的，显得单调。七十年代末，有一列电线杆从大块地上横过，单一的土地上有了新的路标，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新的起色。 八十年代，邓州市至新野县的公路改道，从祁营北边的大块地穿过，给村庄带来了发展机遇，几十年来，人们沿公路建房，有的建两层，有的建三层，形成类似的街道，和燕店街连在了一起，但祁营并没人做生意，他们说，做生意赊账的人太多，做不成啊！ 我觉得祁营人缺乏经济头脑和经商的意识，为什么别的村庄的人在祁营家门口做生意，而祁营人为什么就不做呢？值得祁营人思考。 祁营历史上是有过辉煌的，清朝时，祁营叫祁铺，属于祁营的鼎盛时期，是一条商业街道，姓祁的有几千号人，有一个叫祁天同的人在朝里做官。在祁铺建有接官亭，传说路过接官亭的官员，是“武官下马，文官下轿”，以示对祁天同的尊敬。后来祁天同遭奸臣所害，祁姓人遭满门抄斩，只有六人免遭遇难，成为现在祁营祁氏的六个门派。 由此可见，祁营这片平凡的土地是祖人用意志、信念、智慧、品质、血汗，凝炼出来的土地，每一捧泥土都是宝贵的，也包含了大块地。 大块地一年种多种庄稼，种几十亩麦子，再种几十亩豌豆，再种几十亩玉米，再种几十亩谷子，再种几十亩黄豆……交叉着种，今年种这，明年种那，种出了祁营人的风格和精神。 曾经，祁营人把上等的粮食交给国家粮库，有人交上了爱国的忠字粮。祁营人耕耘了土地，土地养育了祁营的人。 土地一直沉默着，种什么，土地就接受什么，哪一块地产量高，是那一块地的荣耀，也是人的荣耀。无论种什么，大块地都会竭力长出庄稼，从不偷懒。 当大块地分成一家一家时，收成大不一样，但大块地的名字仍叫大块地。大块地从不张扬，从不以为 块大而自傲，也不因把自己分成小块而悲观，大块地看淡了一切。 大块地麦黄的时候，百灵歌唱，白云从天空缓缓飘过，带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祁营人把东方红拖拉机、旋耕耙、播种机、制砖机、大卡车开进大块地，他们想在大块地上做一篇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