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又开放

   梨花又开放     时间飞逝，   今年的春装还未完全上身，转眼间春就过去了大半。这两天暖风一吹，小区楼下前些天还顶着满枝满杈花骨朵的一树梨花突然在一夜之间绽放，一树白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那情景，让我想起了家乡老宅的那两棵梨树。     我的故乡在豫南农村，我们小的时候乡下集市上是没有卖鲜果的，想吃果子就得自家栽种，所以农村人无论是穷是富，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上三两棵果树。那时候家乡果树品种也比较单一，大都是些桃树、杏树、梨树、樱桃树。因为没有市场，水果一般都是自产自食，加之当时没有保鲜条件，所以果树也不能多种，否则果子成熟三几天就烂了，即便是送邻居、送亲友也用不了多少。我们家就种了一棵杏树一棵桃树和两棵梨树。     两棵梨树一大一小，都种在老宅东屋山头的圩沟沿上，大的梨树品质不好，结的梨核大水少又不太甜，在我们家乡称那种梨为木梨，小一点的梨树结的梨又脆又甜，是优良品种。     听父亲说早年间乡下是没有卖果树苗的，想种果树大都是从野外寻找或是向亲友讨要，那棵大的梨树是父亲在河滩地上挖回来的，桃三、杏四、梨五年，梨树五年才挂果，结果子之前是分不出好赖的，等到五年以后挂果了树也长大了，即便是品种不好，种树的人也舍不得毁树了，好在乡下人不太挑剔，梨子成熟时依然很受欢迎。后来，不知是哪个乡下郎中说木梨煮水喝能润肺止咳，便在乡间传开了，这样一来我家那棵木梨树咸鱼翻身，倒成了金贵物品，梨子成熟时有邻居上门讨要的，也有带一包甜梨前来交换的，不过无论是讨要还是交换，父母都从不拒绝。几年以后，我的表叔又送给我们一棵梨树苗，父亲随手将它种在离那棵大梨树不远的地方，这样我们家就有了两棵梨树。    风有信，花不误，花开花落各有时，唐代诗人韩愈就写有: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 的诗句。当杏花枝头春意闹的时候，梨树依然冬眠未醒，干枯的枝杈上只能看到一些灰不溜秋的小苞苞，但是待到桃花嫣然出篱笑的时候，梨树已初现生机，花骨朵顶端逐渐膨大变白，圆鼓鼓的犹如一粒粒珍珠缀满枝头。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家乡的梨花开在莺飞草长、繁花似锦、柳絮飘飞的清明节前后，梨花的花期比较短，花开得也急，记得老宅的两树梨花一旦绽放，三两天就忽拉拉开出千朵万朵，团团簇簇，欺霜胜雪，压枝欲低。    梨花都是白色的，不过，梨花的白不似栀子花那样厚实瓷质的纯白，它的花瓣是乳白色的，晶莹剔透，花蕊嫩黄，每根花蕊头上都顶着一圆圆的红色小球，淡白的花，嫩黄的蕊，加上似有似无的小红点，再衬以刚刚展开的几乎能滴得出绿来的几片嫩叶，显得冷艳高贵，淡雅宜人。    暖阳照射下的满树梨花洁白无瑕，美得亮眼。梨花的香味淡淡的，不太讨人喜欢，也不大招人烦，花香中带有一点土腥味，就是这点带土腥味的花香招引来大批蜜蜂、蝴蝶，它们从早到晚围着花树嗡嗡嗡地翩翩起舞。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在梨花树下玩抓子、打老瓦，庄子上最年长的表奶奶喜欢坐在树下纺线、打盹，任花瓣飘落满头满身。表奶奶包过小脚，走路颤颤巍巍的，据说她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就连离我们家不远的小集市她都没去过。有时候孩子们围着梨树捉蝴蝶，跑着、闹着，一不小心碰到她老人家，她会用拐棍在你的屁股上敲一下，不过表奶奶的拐棍扬得高放得轻，打在屁股上一点都不疼，我们都不怕她。记得有一次我错把蜜蜂当做蝴蝶捉，被蜂儿狠狠蜇了一下，表奶奶心疼得不得了，用缝衣服的针把蜜蜂的毒刺挑了出来，还用嘴给我吸蜂毒，为了安慰我还偷偷塞给我一块锅巴。    趁树下没人的时候，庄子上四处觅食的鸡看到梨花飘落会迫不及待地跑去啄食，如果是大公鸡先到，它会高声呼唤母鸡，而领着一群小鸡的老母鸡会一边咯咯咯地叫着呼儿唤女，一边啄着地上的花瓣为幼小的儿女作示范。    因为梨树种在圩沟旁边，部分枝条伸展到水面上，风吹花瓣飘落会引来大批鱼儿抢食，有时几条鱼共抢同一花瓣，一条鱼啣着花瓣沉入水底，总会有几条鱼尾随其后潜入水中抢夺，也许是水下竞争太过激烈，谁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那片花瓣吧，过不一会儿，那片花瓣会从另外的地方浮出水面。    梨花一枝春带雨，清明前后家乡的雨水逐渐增多，好在这个时期的雨大都下得比较温柔，是那种纷纷细雨，"柳絮风轻，梨花雨细"，这些前人早就总结过，细雨滋润过的梨花越发娇艳动人。不过气候偶尔也有反常的时候，否则诗人也写不出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的佳句。风吹雨打梨花落，如雪的花瓣飘落在污泥浊水中，看着着实令人惋惜。历代文人爱花、惜花，看见花谢花飞就会感叹无可奈何花落去，但是乡下人不会那样多愁善感，他们认为花开花落寻常事。记得有一年我家两树梨花正值盛花期，开得粉白娇艳，想不到一夜风雨，打得树上梨花所剩无几，我怪老天不该在梨花开得正好的时候下雨，母亲说:梨花要是不落，怎么结梨呢！    是啊，梨花落后结梨，到了秋天，黄澄澄的梨子挂满枝头，看着不仅赏心悦目，还多了一份丰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