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凡俗而人性的雨——王继颖

那些凡俗而人性的雨 文 / 王继颖 黄昏，飘起细雨，未到闭园时间，游人便纷纷散去。细雨沾湿的植物园，像水墨涂染的画卷一般，叶更绿 花更艳。我擎一把伞，漫步在这烟雨迷蒙的画卷中。伞布上，枝叶间，都有沙沙的雨声在轻轻吟唱。近处的树丛后，传来更清晰的沙沙声。枝叶的缝隙间，一个老妇人的身影 在闪动。转过去看，淋在雨中的她，发丝凌乱，黑脸，旧衣，布鞋，一手挥着笤帚，一手拿着簸箕，正低头清理着石径上的垃圾。那清晰的沙沙声，就是这位清洁工阿姨 演奏出的乐曲。 “阿姨，下着雨还干活？也没带把伞？” “这点雨不算什么，每天清理干净回家才安心。”她抬头看我时，迎着斜飞的雨丝，扬起一脸 质朴安祥的笑容。那清晰的沙沙声，化作洗涤心灵的细密雨丝，在黄昏的细雨中 浅吟低唱。 晚上，独自在家，辗转好久 才得以入眠，夜半时分，却又被窗外的急雨 惊醒。不敢开灯，黑暗里，无边的孤独和恐惧包围着我。虽在五楼，一个人过夜，仍然提心吊胆。我怀疑窗子没有关紧，便悄无声息地摸到窗前，极轻地掀开遮光窗帘去察看。一道亮光在窗下晃动。心提到嗓子眼，屏息静气地望下去。借着小区里昏暗的节能路灯 光，看到一个人影，打着伞，走走停停。那道亮光就是从那人手中射出的，是手电筒的光芒。亮光穿透朦胧的路灯光，穿透 珠串似的雨帘，穿透每一寸阴暗的角落，在一家一家的车位上，一棵一棵的树影间，一片一片的草丛中，移动着。有一刻，人影移到稍微光亮些的路灯边，伞被风掀偏，浅色的保安服 格外显眼。 那一刻，孤独和恐慌潮水般退去，伴着窗外的急雨，心头也落下一场宁静而祥和的雨。保安的承诺是早就知道的：为了保障小区秩序井然、居民平安，他们每隔一小时就会在小区里巡视一圈。只是亲 见 这冒雨巡夜的一幕，才终觉泰然。 北方连续暴雨后，又一场暴雨从天而至。电闪雷鸣中，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我躲进一个楼门洞避雨。雨 瓢泼而下，路上的积水 很快变成急流的小河。可是，仍然没有出租车过来 载我回家。终于驶来一辆车，是写有 某驾校字样的教练车。车在我面前停下，车上坐满人。车门打开，一个女子从座位上下来，向司机师傅道谢。想必她的家，就在路边的楼里了。未等车门关上，我急切地冲车里喊一声:“师傅!”司机似乎知道我的窘境，温和地答一声：“快上车。”我湿漉漉地坐到空出的座位上。司机师傅又问了句我去哪儿，便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雨路。他应该是驾校的教练吧！车上的人一个个在离家最近的路边下车，直到 住得最远的我下车后，他才驾着教练车 返回原路。 雨中的清洁工、保安、驾校教练，不过是这世间再凡俗不过的人。然而就是他们，给一场场凡俗的雨，注入人性的责任和热心。在自然的雨给尘世带来润泽和灾害的同时，一场场人性的雨也降落我们干渴的心底，涤出洁净，刷出平安，淌出温情，催开这人间平实而动人的花朵。 【作者简介】 王继颖，生于河北白沟，生活于河北高碑店。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追寻花开的足迹》《青春的那把钥匙》《守住发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