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随着北京市府外迁通州的消息不胫而走,产生了哗然一片。许多人再次抬出了梁先生、陈先生的“梁陈方案”,谈及了五十年后会后悔的说法。晓舟本着对梁先生和陈先生尊敬的角度上,提出了这个观点,那就是“梁陈方案”不等同于“京津冀一体化”。可能你会直接反驳,不怕,听我先讲一下。
首先,不知道耳朵们是否了解“梁陈方案”到底是什么?1950年2月,梁思成、陈占祥两位建筑大师基于行政中心规划位置提出了名为《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位置的建议》,这一建议即是“梁陈方案”。建议主要内容是:早日解决首都行政中心区所在地,并请考虑按实际的要求,和在发展上有利条件,展拓旧城与西郊市区之间地区建立新中心,并配合目前财政状况逐步建造。简而言之,一是尽快确定选址,二是建议在城西设置新的中心。基于这两点建议,两位老先生分了三节内容进行阐述。其主要核心体现是保留了老北京城,也就是现在的二环以里的地区进行了保护。随后在网络上传播的比较多的图片就是梁先生设想的城墙公园,以及城墙下交通枢纽。这些可以说是“梁陈方案”的核心内容。
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北京以环线方式扩张,直到如今。我们应当先看下,当年的“梁陈方案”是否依然可行?也许在这里,你会说,政府都搬迁了还不可行?我想说的则是不能只看政府是否搬迁,我们看看老百姓生活的便利。假设,在1950年“梁陈方案”得以执行,与此同时没有任何活动或者运动影响城内的古建筑。那么现如今,老北京城里应当是至少80%保持原状。那么,西单商业街会保留王府院落而没有了,东单商业区会保持胡同格局而没有了,整个二环以内就是一个大博物馆,所有的建筑都可以参观,考察。也许这里你会说我过于矫情,西单是可以有的,东单也可以有的,那么我想问东西单的牌坊要拆么?东西四的四牌楼要拆吗?这些瑰宝定然是保存至今的,我们所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静止的城市,一个停留在1950年的博物馆,如同庞贝古城一般。就在这总共90平方公里的老城范围内,有着诸多的文化瑰宝,故宫、景山、北海、历代帝王祠、国子监、日月天地坛、太庙、社稷坛等等等等成为了这巨大宝盘上点缀的一颗颗宝石。而在这些宝石之间的是什么呢?对,就是胡同。老北京的胡同,有名的三千六,没名的数不清。在“梁陈方案”之中,梁先生分别在东西四附近设置了居住组团,成为内几区,每区安置大约三万人。与此同时,梁先生在建议中还强烈提及了保留胡同这样基本单位。那么对应的顶多是老北京大杂院的生活环境改善而已。也就是说在不拆不迁的基础上保留着这些胡同。那么胡同里的居民呢?依然住在这里。以我所了解,一间九平米的平房,当时可以住下一家五口。而就在前不久,我的初中同学一家人还住在一个六平米的四合院耳房,由于院子定为了文保单位,不得拆迁,一辈子没能赶上拆迁搬到三口居住的最起码的两居室里。如果你说保留胡同是保留北京记忆的最好方式,那么请你去胡同里看看。胡同里居住的现实情况并不是电视剧里、电影里的那般。有多少住在大杂院里的居民等待拆迁?又有多少父母因为家里房子太小,儿子带女朋友来家里坐会儿,老两口就给出门遛个弯?这些是没有在胡同里居住过的人所难以想象的。按照“梁陈方案”,我们所得到的是一座保持完整的古城,但是却是一座死了的古城。尽管新的公路穿过城墙、走过城门,但是城里的居民还是一如既往生活的局促。这又回到了对于古建筑是死保还是活保的问题上了。梁先生并非没有考虑,只是基于当时迫切保留老城的想法而出此建议。
那么,梁陈方案倘若执行至今,和“京津冀一体化”有关么?没错,没有关系。北京市政府迁出东交民巷到通州,是在京津冀一体化的战略下而考虑决定的。未来,通州链接北京、河北、天津,两市一省,成为重要的中枢地带,基于此处市府行政中心东迁,对,是市府,而并不是中央政府。
我们可以想象,梁陈方案中,中央政府全部安置在现在玉渊潭公园附近,所带来的是北京城往西发展吗?而往西没有多远就开始山地、丘陵,一座西山挡着去路。那么到了如今,政府依然需要东迁,因为最初就太过于往西而未能考虑未来城市大格局的东部延伸。
时至今日,“梁陈方案”难以再次执行了。晓舟作为一名建筑遗产保护与更新专业的硕士,在工作后依然是对许多因借历史原因而拆除掉的古建筑瑰宝感到惋惜,但是作为土生土长,住在这老北京城里的北京人,我必须对“梁陈方案”说一个不字。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难以想象活在一个90平方公里博物馆里的状态会是什么样。
而近日来,拿着“梁陈方案”取笑政府东迁的朋友们,晓舟只想说,有时间,看看梁先生、陈先生的方案内容,而不是追着新闻热点,二十分钟就写上一篇令人吐槽的文章。对了,记得是梁思成、陈占祥两位先生啊。
另,明年就是“营造学社”解散70周年了,为了追忆那可爱可敬的团队,晓舟将会在近日不断整理,形成以朱启钤先生、梁思成先生、林徽因先生等诸多营造学社的前辈们的研究文稿为主的有声节目,纪念这一段令人难忘的岁月。希望梁先生地下有知,还恕晚辈失礼。晓舟只是觉得迎合新闻事件,动不动搬出当年的老先生,却又对先生所研究的内容只字不提甚至就不了解实在可恶,并不是对梁陈先生有什么意见,在此也是再次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