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冷暖人间

编配：纪登山 主播：蔷薇花开 粤西，改革开放的弃儿，仍然生活在爷辈的年代里。格塘村，又处在粤西的最西面，村的左右都被高大的山占据了，黑黝黝的就如村民的皮肤提不起一点生气，这就是我的家乡，贫瘠的土地始终没能养育出响亮的人才来。 村里还有一部分王老五都是有家室的，有很多都是用钱买来的媳妇，整个村子经常会碰到操着各地口音的妇女。月婶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我的老师。没有她，我的学龄可能也不至于此。月婶当初同其他女孩一样，念完初中后因家庭实在困难便闲在家里帮忙做农活，忙里还不忘看下书，但对未来却充满了迷惘。 两年后，刚过年有个男人来到她村里说广东××工厂要招收一批女工，而且待遇不错。月婶就这样怀着对未来的期待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广东。但是世间并不是她想象般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来到广东后她被带到了阴暗的房子里，携带她出来的人先前的甜言蜜语顷刻变为令人作呕的阴险。我妈告诉过我，月婶给人贩卖过来时眼光呆滞、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知道月婶受了如何的遭遇，但悲哀莫大于心死，这点能从月婶斑斑的手腕刀痕可以看出。 月婶被卖到了我村，男的是个将近五十的人，家境十分清贫。其实，他就是我亲房的六叔，他还有个年迈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四奶），她当年也是被拐卖过来嫁给我四爷的，想不到历史又要在儿子身上重演，四奶后来提及时不胜悲凉，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这能怨谁呢，只能恨我们所处的环境，只能恨我们生存能力的脆弱，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对于月婶的遭遇，没有人能治疗她心中的创伤，她曾也像其他被拐卖过来的妇女一样选择逃跑，但她却因饥饿而昏倒在二里远的山路上，当六叔和村人找到了她时已不省人事。当时四奶见到脸色苍白、满脸憔悴的月婶时心头一痛，枯竭的树皮手颤巍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凄声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然后抱哭成一团。母亲告诉我说“月婶后来经常神经兮兮地立于江边，我几次将她拉了回来。之后，不知怎么的，月婶整个人积极起来了，不再消沉。”，我想应该是四奶和六叔的真情打动了她吧。四奶是个心肠很软、慈爱的人，我的童年可以感受得到的。 月婶住了一年后，思家心切，提出要回娘家一趟。六叔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答应下来，确实，三千元买回来的媳妇不想这么轻易地让她失去，毕竟三千元不是个小数目啊。就这样，岁月又轮回了一趟。他们的小女儿出生了，四奶得了重病很久了，一直卧在床上，布满皱纹的脸颊越发显得苍白，但是见到如此喜事，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点。当月婶再次哭着提出回娘家时，四奶的眼睛湿润了，嘴唇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对她说：“你放心走吧，免得你父母亲牵肠挂肚，东声（六叔），你和媳妇一起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我这把骨头还是可以撑下去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说完便老泪纵横了。 月婶是带着泪痕走的，回到娘家，当她看到白发丛生的父母和那两张憔悴的脸时，月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父母看到月婶身后年老的六叔和孩子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家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她父母自从她去后，一直都没有她的任何音讯，日牵夜挂，托人打听消息，可是没有任何的答案，两个老人经常驻立在村口久久地凝望，彷佛要把这世界看穿，最后又是相互搀扶着满面泪痕地蹒跚而回。 离开的时候，月婶紧紧地抓住她母亲的手臂：“妈，我不想回去了，我要留下来陪你…”然后泣不成声了。“你跟着回去把，你已经身为**，他母亲也需要你…”她母亲转过身拭去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月婶站在高坡上，渐渐地一股失落的情绪在身上弥漫开来，思绪万千，眼前尽是母亲和四奶的泪眼。她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回望故乡，一片红云紫雾笼罩在故乡的天空上了房屋，山头树木全部被幻化成一片乳白色的烟雾，如同把故乡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只从烟雾中透出那沧桑的、悲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