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的回声VOL.47 赤豆的心情

文案的回声VOL.47 赤豆的心情

2015-12-30    15'37''

主播: adern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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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主播@北北的衣橱 第47期-----------------------电台文稿 欢迎收听【文案的回声】,我是柱哥。手工业者,提到这个名词时你脑海中最先浮现出来的是什么?是专注、特别,是时光的印记,还是孤独的坚持?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这个话题。本期分享的文章节选自2012年九月号《书城》中的《赤豆的心情》,作者龚静。 朗诵:「赤豆的心情」 机缘真是凑巧,读完《东京下町职人生活》,接着就看到了一本叫《手艺中国》的书,副标题是“中国手工业调查图录(1921-1930)”,厚,四百一十一页,捧在手里很沉,内容也丰厚,是一个外国人写的手艺中国,德裔美国学者鲁道夫·P·霍梅尔当年接受了一项由亨利·查普曼·莫瑟博士提出并资助的研究计划,来中国,在一九二一年到一九三零年的前后八年间(其间有一年他去了日本)在中国行走测量记录摄影,以影像和文字记录了中国人使用的工具、器具和劳作生活的情形。调查的地域主要是“中原地区、长江下游的省份、从汉口到湖南,以及北方的山东和直隶”。回国后,作者又潜心研究了八年间所得的一手资料,多年写作,直到一九三七年才写作出版这本书。 英文书名:China at Work: An Illustrated Record of the Primitive Industries of China’s Masses, Whose Life is Toil, and Thus an Account of Chinese Civilization,直译为“《劳作的中国:中国劳苦大众生活的原始工业图志——中国文明记录》”(见“译序”)。内容非常翔实,涉及中国人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分“基本工具”、“农业工具”、“制衣工具”、“建筑工具”和“运输工具”五章,每大类下再分小类,有一百四十余项。“除去有关日本的工具、历史回顾等项内容,涉及中国的工具和器物至少有一百二十小类”,而每小类下面又有细分,“耕作工具”里,又有小锄、锹、镢( jué)头、耙子等,书中所见“工具和器物有千件之多”。全部是实地拍摄的图片,兼以具体尺寸,说到尺寸的测量,当时颇费了作者一番苦心,因为那时的大部分中国民众,“拿尺子量东西与给他们照相同样犯忌,这甚至被看作是最致命的一点,可能就像是用尸体去量棺材的大小一样令他们难以接受。考虑到这个因素,我在手杖上做了些秘密记号以代表英制尺寸”,霍梅尔写道“我常常随意地拿着它靠在器物边或是放在器物的上方,以得到我想要的尺寸”。一九二一年到一九三零年,中国交通不便,兵荒马乱,霍梅尔在此期间走乡串村,又是拍照又是测量,想来还有沟通上的不便,留下这一份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对人类文明的积淀是贡献,对我们现在的中国人来说尤其弥足珍贵,因为,书中所展示的那个“手艺中国”很多已经消失在时间中了。 以前读过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记录了古代中国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也配以图片,但毕竟非实物照片,感觉离我们还是比较远的,《手艺中国》的实地考察实物图片自然更让我们感到贴近,有少量图片还留下了劳作者的神态姿势,封面上就有纺纱的女子,三寸金莲并不妨碍她劳作的熟练,神态则专注着手中的棉线。身后的大门,脚前的小木凳子,看着却不陌生,少时去乡村亲戚家,在在乃家常之景。只是,曾经,这些工具因为和生活太密切,在似水流年里是毫不起眼的,随手拿来用就是了,似乎也就熟视无睹,少有去思考它们和生活、和人事、和文明的关系。 比如,第二章《农业工具》中谈到“厨房炉灶”。传统的乡村炉灶一方面是炊具,一方面也反映了民众的信仰。炉灶锅台后面的墙上设有壁龛,贴有灶王爷的画像。霍梅尔的观察和考察也不仅只是给炉灶拍张照片,他写道:“所有的人家,在一年里,在每月的新月和满月时,也即中国农历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在灶王爷像前烧香。最后,在一年末尾,要送灶王爷上天,灶王爷去天上报告这家一年所做的事。有些人因某些行为而有良心不安之感,便在灶王爷像的嘴巴上抹蜂蜜,希望灶王爷到玉皇那里说些好话,以免遭天谴。”饮食的烟火里时时缭绕着人们的内心伦理。 当然在价值伦理崩坏,对天地人已无敬畏之心,只追求利润产值最大化的当下,灶王爷即使还在那个壁龛里,大概也已经无法阻挡三聚氰胺、地沟油在餐桌上肆虐。只是,读到这些手艺时代的生活状态的文字,却也深深提醒我们手工文明的价值悠远,它们创造了如今博物馆里收藏的文明中国,更沉淀的是那个文明状态中的人文生态。因为工具不仅仅只是工具,伴随它们的还有一种特有的精神,制造工具者的匠心,使用的效用,使用者的用心,在在都酿成一种手艺的精神,那种仔细的、不马虎的、尊敬的精神。 其实,虽然书中工具器物似乎与我们当下的日常生活关系稀薄,但就在二三十年前,我们对之还是不陌生的。比如,那种火钳,以前用煤炉是常会用到的;比如风箱,少时去外婆老家,还坐在灶头前拉过;比如织布机、棉纺车,舂米用的足踏堆和石臼,小时候都在亲戚家见过摆弄过;还有那种木锯、刨子( bàozi)等木工工具,父母家里甚至现在还留着,那是家父壮年时自己做木工的家什,其时还常常去做父亲的帮手,好奇心起,还会自己用榔头敲敲钉子,用刨子刨刨木头,看木屑薄薄一层卷起来散落下来,还很有成就感。还有那种“裁缝的画线袋”、顶针镊子,自然是少时经常看着外婆裁剪时所用;现在家里还保留着外婆留下来的木质茶壶桶,与书中图示的“茶壶保温装置”属系列产品……许多工具器物都在以前的日常生活中见到过,这么说,不是要怀旧,也不是缅怀,说起来更是说明了中国手工业历史的漫长,因为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在很多方面还是依赖着这些手工工具的,就是现在,工业化发达时代,有些手工工具也是不可或缺的,有些还必须延用历史传统工具才能做好,比如古典家具制作等。 汪曾祺有很多小说都是写手工业者的。做熏烧起家发达的王二(《异秉》),会做各种活计的戴车匠(《戴车匠》),卖熟藕的老王(《熟藕》),靠着一副馄饨担拉扯大三个女儿的秦老吉(《晚饭花·三姊妹出嫁》),还有开绒线店、炮仗店和画画的《岁寒三友》,开米店的《八千岁》,给人接生的陈小手,瓦匠陈四,救生船水手陈泥鳅(《故里三陈》)等等,都是靠手艺生活的人,那个不卑不亢巧妙地和不公正的掌权者周旋,成功地把九平方米住房造出三十六平方米的高大头(《皮凤三楦房子》),其实也是因为身怀手艺,所以心中不慌,乃至成事。汪曾祺以故乡生活为主题的小说中这样的故事人物很多,是故乡高邮那些老街上的人和事烘焙了这些作品,过去的小城自然多为传统生计,无论是小摊贩,还是开铺子,无论前店后工场还是批发经营,手艺精当还是根本。靠着这些,盘活了一人、一家人的日子营生,当然也营造了一条街一个城的生活状态。所以,汪曾祺的作品随时翻读都不厌倦,看过了再看还是耐看,因为每读一次都好似走进活生生的日子中去,那些人的悲欣哀乐,那些人的性格脾气品性,和手上活计生生相连,如闻如见如触如感。 工业化现代化的发展自是必然的,机器解放了人手,却也削弱了手与物件的关系、那些感知那些细微体会,或许也因此,人也就越发地放纵生产出粗制滥造的东西;机器提高了效率,却隔离了人和器物,或许也因此,人对物不如以往那么珍贵感恩了,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而且机械化时代的产品多用人工合成之物,手工器具则大多取之于天然材质,材料的差异或许也形成了手工制品和现代化物件的温暖与生冷之别? 我们现在回头再来看“手艺中国”,文明就是在这些用具的发明和使用中慢慢形成和发展壮观的,是的,要用“壮观”这个词,水滴石穿的日常生活,经历时仿佛平常,流逝之后再看,真是壮观的,壮观不在于所谓的气势如虹,就在于这样的细水长流,细水长流的一以贯之,才是内在的壮观。在这里每一份工具的使用都包含着对人的生活和岁月的庄敬。庄敬中产生的器物自然饱含了手艺人的心念情感,生活于是也艺术化了。 机械的使用是不可阻挡的,也是文明发展使然,然而,应该也是有很多东西机械是无法代替的,所以现在的人在领会了机械文明的方便和冰冷粗率之时,又开始怀念手工的味道,尤其是食物,一部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席卷人心舌尖——现实中舌尖上的中国又常曝安全隐患,令人胆战心惊,人们想念起妈妈做的味道,外婆做的味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手工的味道,倾注了仔细用心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就不只是味道,是虔诚,是审美。 著作《手艺中国》的作者也传达了这样的味道,翻译者亦如是。 赵州从谂(shen,同“审”)禅师有个著名的禅门公案。有两位僧人远道而来,问赵州禅师什么是禅。禅师问:“你以前来过吗?”僧答:“没来过。”禅师云:“吃茶去。”禅师问另一位:“你以前来过吗?”僧曰:“曾经来过。”禅师依然说:“吃茶去。”所谓禅茶一味,直指人心。 禅是什么,吃茶去。其实,在生活的每件事情上秉持感念,投入心意,入住于这一刻的工作,何必要特地去修禅,当下时时刻刻便是。所谓赤豆是有心情的,豆腐切下去是有光泽的。 感谢收听今天的【文案的回声】,这里是写给非广告人的广告常识唯一声音栏目,更多声音,请关注微信号:adernous。 请记住,写给非广告人的广告常识,用2年陪你走过10000个小时。我是柱哥,下期见。 20151230S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