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元旦,我们几个好朋友都在不同的城市。给互相打完电话,突然觉得不够味,不知道是谁在QQ群里讲了句话,几个人就这么决定都去同一个城市跨年。那时我在张家港,二话不说行李都没收拾就出了门,打了辆车到车站,一路狂奔有惊无险地赶上了末班车。
到达上海差不多十点,还剩下包子和芋头没到。我们就找了一家KTV,几个人一边唱歌一边等他们。我们一路从死了都要爱唱到青藏高原,然后点了一首恋爱ing,又一路唱到噢买尬。五月天唱完,我们开始唱周杰伦,唱到七里香的时候包厢门打开,包子和芋头到了。
到最后大家一个两个嗓子都没了声,我也瘫倒在沙发上。
回去时天已经微亮,包子突然大喊一声,我们去吃早饭吧!
结果我们五个人,就这么度过了09年的第一天。
因为年轻,我们总是很热血。
我总是很热血。
我听一首歌可以听到通宵,我看完一部电影非得把观后感写完,不管那是凌晨几点;我们去图书馆,从早上到晚上,把题做了一遍又一遍,我总是对着难题说:他娘的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被命运打败了,我就擦擦身上的灰尘,说刚才不算是我大意,我们重头再来;被感情打败了,我们就一定会去阳台吹风,几个人聚在一起喝到东倒西歪,然后举杯说着矫情的话。
那些年,我们总是爱把什么事情都往轰轰烈烈上靠,失恋我们天崩地裂,失意我们抱头痛哭。我们爱吹风,我们爱聊理想,我们总是三天两头跑到对方的城市见面。
转眼好多年过去,我们分道扬镳。有人在北京,有人在南京,有人在上海,有人在广州,有人远在墨尔本。我们还是能聚到一起,就像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凑在一起喝酒聊天。只是我们越来越容易累了,通宵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赶路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我依旧在熬夜,可我也很少可以像以前一样可以连着通宵好几天交完作业,还能去KTV唱一个通宵。平日里有什么活动,我还是会去,可大多时候我都会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我没有把握第二天起来我还能满血复活。
于是曾经像是日常的项目,变得越来越难得。
也因为分道扬镳和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我们越来越难聚在一起。
赶路变得越来越难得。
我想你也有这种感受。
赶路变得越来越难得,好像慢慢地,没有那么多人非见不可。
真心变得越来越珍稀,好像见见的,没有那么多的非你不可。
我也开始很难再去交几个新朋友了,尽管我每天都在认识不同的人。可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去交换人生,去交换彼此之前十几年的秘密,是很难的。不仅仅是因为交心很难,另外一方面是我们都没了那个力气。
以前可以穿过千山万水,坐二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见一个人,现在有了高铁五个小时就能到反而没有了那个心情。
成长其实是体力活。
以前愿意写信写明信片告诉那个人我喜欢你,现在我们有了微信,你看科技多便利。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维系很多事情了,我也对一些事情多多少少地失去了热情。
可是你知道,你还是会为了某些人去赴汤蹈火。
长大的区别是,我们学会了分辨哪些人值得我们拼命去付出。
基友结婚那天,我在墨尔本。
我凌晨四点从家里出发,花了一小时到了机场。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才顺顺利利出发。落地浦东已经晚上六点,我又从浦东一路地铁到了虹桥,然后赶高铁奔赴无锡,最后从无锡打车回到张家港。到婚礼现场时人群已经散了,我心想完蛋我还是没赶上,却看到基友和新娘跟我打招呼。
我的好朋友坐在最里面的一桌,酒杯里的酒一杯没喝。
小裴跟我打招呼:思浩你可算到了,我们太饿了就先吃了,不过你最爱的鲤鱼我们一筷子没动就等着你呢。
大头给我倒了杯红酒,说快自罚三杯,我们可都等着你呢。
基友哈哈大笑,说大家都别放过他!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赶路的那么几个小时,一点都不累。
上周我去广州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其实我前几天一直没有时间睡觉,每天都睡三个小时。可赶路的时候我还是满心欢喜,因为是去见她。
会有那么几个人的,你还是愿意一大早起来赶车赶高铁赶飞机,你拎着重重的箱子横跨小半个中国,就为了跑过去跟她见一面,吃个饭,然后聊会天。而她也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去车站接你,给你一个拥抱,然后骂你: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我?
会有那么几个人的。
就算你不再像当初有花不完的力气,你还是毅然决然地买下那张车票。
因为要去见他,熬夜要赶的工作也不再面目可憎。
就算赶路你也心生欢喜,空气的味道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