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当你注意到夕阳时,如果心中出现了一些念头,你该怎么办?
克:你该怎么办?请留意一下这个问题的含义。当你看着夕阳时,突然受到一些念头的干扰,于是你说:“我该怎么办?”然而那个在说“我该怎么办”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念头本身,你明白我的问题吗?让我再换个方式说明一下。首先你看见了夕阳,发现了它的美、它惊人的色彩以及它带给你的感觉,于是你对它产生了喜爱,然后念头产生,于是你对自己说:念头又出现了,我该怎么办?请仔细听,深人探索一下。那个在说“我该怎办”的人不就是思想本身吗?或者可以说,不就是思想的产物吗?因此,思想一旦发现是什么干预这份美感的,就会开始对自己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要办!(笑声)只要一造作,你就会制造冲突。如果在看夕阳时有妄念产生,就去觉察它。觉察夕阳同时也觉察当下产生的念头,不要驱赶念头,只要无拣择地去觉知整件事:夕阳以及当下产生的念头,这样你就会发现只要没有任何想压抑念头的欲望,也不试图对抗念头的干扰,念头就会变得非常安静。因为说出“我该怎么办”的人,就是思想本身;其实这只是思想所玩的把戏之一。不要落人陷阱中,只要观察正在发生的事的整个结构就行了。
问:我们看夕阳的方式已经受到了制约,聆听您演讲的方式也受到了制约。因此,我们总是受制地看或听每一件事。我们该和何从制约之中解脱出来呢?
克:你在何时会觉知到这种制约?请注意听我说,你什么时候会觉察到自己是受制的?你能否察觉身为美国人、印度人、天主教徒等等,都是一种制约?你能察觉自己受制,还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你,你才察觉到这件事?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也是某种形式的觉知。但如果你在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察觉自己是受制的,这种觉知就不一样了。假设有人指出你现在很饿,这是一种类型的觉知;但如果你真的感觉自己很饿,那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觉知了。现在请试着弄清楚你的觉知是由别人告诉你的,还是因为你涉入整个生活的过程,然后透过这种觉知亲自发现自己是受制的。第二种觉知更有活力,它让整件事自然变成了一个你必须深人了解的问题。你不是因为别人告诉了你,你才觉得自己是受制的。而是因为你真的看见了自己是受制的。如果你够理智的话,你可能想摆脱这种制约。觉察到某种特定的局限后,你会反抗它,譬如目前这一代的年轻人就是如此―一但这只是一种反应罢了。对抗某种制约,会形成另一种制约。身为清教徒、民主党员或共和党员都是一种制约。如果你不对这种制约产生任何反应,而只是觉知着它,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当你毫无拣择地觉知这份制约时,会发生什么事?
你就不会有任何反应了。这样你就能认识这份制约是怎么产生的。两千年来的传教已经使你相信了某种形式的宗教教条。你觉知到数个世纪以来的教会组织是如何在透过传统、持咒、各种形式的仪式及娱乐活动,制约住了我们的心。从小到大我们日复一日地持咒诵经;或接受了洗礼之类的宗教仪式等。同样类型的事也发生在印度及其他国家里。
如果你已经察觉这些制约,你会发现心很快就受到了影响,一颗年轻而柔软的心,很快便受到天主教或新教的制约,那么,它为什么会受到制约,为什么它会被宣传、模塑?为什么你会被宣传说服而去购买某个东西,相信某个东西?你不但经常受到外界的压制,而且很想归属于某种东西、某个团体,因为那会营造一种归属感。我们都想成为某个部落里的存有。这种心态的背后有一种恐惧,恐惧自己会被排除于外―不但在心理上会被排除在外,在工作上也是如此。在综合考虑之后,你再问心能否从制约之中解脱出来。一旦你看到制约之中隐藏的危险性,也看不到国家主义在人类身上所造成的界分有多么危险。如果你非常强烈而清晰地看到它的危险性,自然会把它丢弃。
接下来的问题则是:你有没有可能全神贯注地觉察自己所受的制约以及真相?不是去看你喜欢或不喜欢它,而是真的发现自己受了制约。这时,你会发现自己的心根本没有自由,因为只有自由的心才能懂得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