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文/莜福诗来
今夜,一遍一遍地反复听着赵雷的《阿刁》,每一遍都给我不一样的冲击,那哀伤动人心弦地旋律深深地吸引着我。歌声里透着不舍、牵挂,心酸,让我沉浸在浓浓的伤感之中。也许是某个音符某段音节引起我内心隐藏的情感共鸣,触碰到了我多年不愿想起的悲伤往事。此时,我仿佛置身苍凉、寂寥的大漠中,随着音乐中生命检测仪器终止的滴滴声,那渐行渐远孤独的背影,那温暖可亲的音容笑貌,一一呈现我的眼帘。哥哥,我亲爱的哥哥.......
我的哥哥,给我的印象是有着两道浓密卷曲长睫毛,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漂亮英俊。他言谈举止总是那么温文尔雅,引古论今,博才多学,有着非同寻常的气质。这个美好的形象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从没有褪去。在《阿刁》开头配乐中,伴随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情不由己的推开了记忆的大门,重拾起我这些年来因为不愿相信不愿面对现实,而封藏的和哥哥的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
今夜, 我突然释然了,放下了精神枷锁,在这首忧伤的歌曲中,我终于带着忧郁的眷恋的哀思向记忆深处走去。
我突然发现,记忆中和哥哥那一幕幕的往事原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小时候,哥哥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玩耍,尽情的捉迷藏。出家门和小朋友玩时,因有他的看护,我就很少受到别的孩子的欺负。有时他会把自己珍藏的小人书拿给我看,偶尔给我吹口琴听,给我带来无尽呵护和快乐。多少年以后,我在哥哥大陪伴下一天天长大了,勤奋好学的哥哥也考上大学。从此我也结束了天天黏着哥哥得光阴,但兄妹那份情分他从不曾忘记。记得在上海读大学时,只要每次假期回来,即使不给妈妈姐姐带礼物,也要给我带回漂亮时尚的衣服。
至今,我还记着就要上高一的那年暑假,我穿着哥哥从上海带回的牛仔背带裙,配着白衬衫,扎着长长的马尾,在暑假高一新生补习班报到时,不知道竟然在学校引起了哄动。于是,在那个暑假以至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脚踏车不是天天被人放气,就是气门芯莫名地松动,然后,轮胎就慢慢地瘪了,让我感到郁闷,每天都是很认真地把脚踏车放进学校车棚最里面,可还是难逃霉运,总是在放学时推着车去打气,或者修轮胎。有时回家稍晚了,又招来妈妈一顿责骂,我解释说车胎没气了。而妈妈不了解当时情形,说为啥别人脚踏车不跑气,咋就我的车胎爱坏?说我骑车也不看路,好好的柏油马路我竟然能把车胎常骑坏。后来,哥哥放假回来,妈妈又在哥哥面前数落我,说起天天修车胎的事情。没想到哥哥深谙其中缘由,笑着说,原来是我小妹引人注目嘛,引起别人嫉妒,不然车胎不会天天没气的,肯定是一些男生调皮使坏把气门芯拔了,就想看我出糗。妈妈睁大眼睛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哥哥笑着说:“我当年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引起男生的注意。”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啼笑皆非的笑了。说句心里话,这件牛仔背带裙的确是哥哥给我的人生带来的最美好的礼物,让我的高中生活多姿多彩,留下了珍贵的记忆。
在我去杭州上大学的那一年,哥哥已经在北京工作了。大学那几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哥哥除了平时关心我的生活,不断给我物质上的帮助以外,为了让我学好英语,给我买最好的随身听,给我寄书籍,不断鼓励我好好学习,及时给我注入信心。同时,他还托在杭州的同学照顾我,让我在异地读书期间时时感受到温暖和另一番友情。哥哥对我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在我大学那几年,几乎每个假期都会让我去北京他那儿度过。
在北京期间,哥哥都会带着我浏览北京的名胜古迹,可以这样说,凡是我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我和哥哥的足迹。哥哥英语口语相当有水平,他用发音标准流利的英语和外国游客交谈,让我折服。在浏览中,他即兴给我讲各种轶事,风土人情,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在北京期间,每一条大街每一个胡同小巷也都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哥哥还带我尝遍了北京的各种美食,现在想起那个味道,依然感觉啧啧有味。哥哥很善良,但有时也心高气傲。每当他带我去他工作的单位,每遇到他的同事就骄傲地向他们“显摆”,这是我妹妹,在杭州读大学。我心中暗喜,原来哥哥如此在乎我,看重我,并引以为自豪,我多庆幸有这样的哥哥啊!
说句实话,那时的我,不谙多少世事,总能在哥哥的庇护下,不知忧愁的生活着,即便有什么事也不怕,总觉得有哥哥的保护和依靠。
就这样,总是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哥哥对我的爱,总以为美好的时光可以这样永远延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一场可怕的病魔夺走哥哥宝贵的生命时,我依然不相信,也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我心中,我的哥哥依然鲜活地活在我们当中,依然那样对我温暖地笑着......
我忘不了哥哥在病魔的打击下仍然顽强地抗拒着,还会那样笑嘻嘻地说着玩笑话的情景;忘不了爸爸妈妈一夜急白了头,在哥哥的病榻前忙前忙后的身影;忘不了妈妈病急乱投医,让我陪着她去天津、上海等城市遍寻中医偏方的情景;忘不了妈妈为了救哥哥,听到人说灵芝粉能治病,两千多元一小包的灵芝粉,妈妈想尽办法给哥哥买回来,可是到后来身上钱不够时,竟然把手上戴着的宝石戒指和手镯拿去换钱的情景。更忘不了我和姐姐再次专程飞到北京,到三0一医院给哥哥做骨髓移植的配型检测的情景。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当医生举着粗大的针头扎向我的胳膊时,我下意识痛苦地向后一扭头,就在那一瞬间,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看见了我的哥哥,乐观的哥哥,坚强的哥哥,英俊的哥哥,在那一时刻,竟然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我的背影,满眼求生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哥哥满眼对这个世界依恋的哀伤的眼神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浓浓的哀伤使我无法呼吸,让我从此不愿想起......
如今,我亲爱的哥哥孤身躺在北京冷冰冰的墓地里。因为哥哥单位领导深深为失去这样一个有才华,出色的年轻人感到惋惜,早已做好准备,在北京一所公墓为哥哥买好了一块墓地,当时爸爸妈妈悲痛不已,同意了哥哥单位领导的举措,这才得以让哥哥远在异地他乡安息。
从此,每一年或隔一年我都会利用假期从乌鲁木齐飞去北京给哥哥扫墓祭奠。每一次去北京,都会勾起我心酸的往事,再去北京的名胜风景地游玩、穿行大街小巷时,都难以找回当年哥哥带我游玩的快乐心境了。
北京是个让我伤心的美丽城市,因为哥哥的灵魂在那儿。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终于能以一种平静的心态来细细诉说和哥哥生前的往事。我相信,天堂里的哥哥一定能够听得见妹妹的呼唤:
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