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散文

林 语 堂 散 文 张建幸 季羡林先生说，一篇文章只读开头几句就能判断出作者是谁，这样的作家有三位：鲁迅、沈从文和张中行。我读林语堂先生的散文，觉得个性也很突出，虽不敢说三两句便能识别林先生，但林文的味道还是能很快品尝到的。林文多以口语入文，间杂以文言，轻松活泼又淡雅厚重。林氏为文，标榜幽默又崇尚自然，可以想见其执笔之时，绝无正襟危坐凝神冥想之苦，而有爽快淋漓吞吐俯仰之乐。中国文人作文，历来强调载道言志，道学气味越来越浓，文章读来味同嚼腊，到场屋作文已不复有文章可言矣。孔子为圣人，言语尚有人性趣味，屈原抑郁奋发，华美艳丽，犹不失文章正宗，其后文章说教濡染，渐趋拘束枯燥，到陶渊明始一大转变，得见活脱脱之人。林文应属抒写性灵一派，其淡雅有味似陶渊明，又奔放有气势若庄子，承继了晚明小品的精神气质。林氏主张为文得真，得真则奇变，奇变则文彩自生；又说古人行文本无笔法，本无体裁，亦尽其性，犹斗蛇游龙马蹄鹤膝之尽其势而已。一篇林文读罢，细检其笔势结构，完全随作者意趣驱动，并无中心对称照应等刻意手法，读者却无顿挫颠扑之感，倒生随心所欲自然流畅之趣。 主张幽默让林文轻松解颐，客观醇厚；主张求真让林文耐人寻味，感同身受；主张性灵让林文活泼有趣，姿态横生；主张无体法让林文收放自如，随物赋形。我以是推林先生为文章大家，亦为我所喜爱的作家。下面一小段摘自其《论买东西》，可知林文之妙。 有一回在中山北路某文具店，有一个十二三岁小孩子看店，一说了错话，脸就红起来。我想非买他的东西不可，因为我知道脸红不能假的。于是我们成交二百多元。论理这一大堆的大信封、卷宗套子、尺、原子笔，都是家里已有的东西，不必买，无须买。然而买时小孩子一对黑漆的眼珠那么大，他也高兴，我也高兴。这是买东西的艺术，而我是买东西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