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像八度音程(下)
文|花阿花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我隔著千山万水,而是生死两茫茫”。
这句话,我深信不疑。
3月本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有些人的生命却被永远定格在了这里——三年前的3月8日,马航MH370在执行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飞行任务途中失联,机上共23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这三年,或许普通人早已将这场悲剧淡忘。可是那架飞机上的失踪人员家属,却一秒都不曾忘记。
前两天看到视觉志的公众号上,发布了这样一篇文章《马航失联三周年,她瘦了几十斤,她还在等着他回家……》。
三年,如果失去一个深爱的人三年会是怎样的感受?
那个叫“漫步鱼”的网友,用三年的时光诠释了答案。日日思君不见君,唯有梦里表真心。
第一次做梦“昨天梦到你,看我打牌,我出错了牌,你笑我笨。我的确是笨,不然怎么想不出救你的法子呢?你要坚持,我也坚信,期待重逢”。
第二次“梦里你说我太娇气,不要我了。我又急又气又害怕。惊醒后才发现是一场梦”。
100多天过去了“恍惚中又梦到你,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温度”。
失联120多天“梦里的你一如往常,带我去朋友家做客,我们一直等电梯,可惜梦醒了...”
2016年失联两周年“妈妈说,昨晚梦到你。飞机载着所有的乘客安全返回。我们去接机,你和同事最后才出现。妈妈泪流满面,早已泣不成声”。
......
2017年1月,失联近三年“每晚睡前都告诉自己,明天就回来了...无论你在哪里,都要快乐。”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将眼前的真爱和幸福,与曾经那么依赖的甜蜜瞬间硬生生的撕裂来的更残忍。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不是你站在我面前,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想要大声告白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人世间。
这种撕心裂肺的悲伤,欲求无主的绝望,让人的诉求低到尘埃,直到化作一粒尘土,随风而去。这种想要握紧一切,又感虚无缥缈的无望,是抓不住的四月风,留不住的六度音。惦念的人在梦里和我道晚安,独闯的时候只剩寂寞和孤单。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字字句句惊扰了在爱恋中的有情人,让所有读过这首诗的人,黯然神伤。
提起康桥,人们的记忆里必然少不了那个叫林徽因的女子,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象当年在柔波荡漾的康桥上,两个相拥的身影。
在海德公园,他俩并肩踏上石桥,徐志摩问“林徽因,在这样的时候,你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她笑而不语,择一片柳叶,衔在嘴上。
徐志摩说“你知道康河最美的是什么?是这雾,这月光。它像母亲一样梳理尼的发丝,擦你眼角的泪滴。”
林徽因默默的听他说着,注视着玳瑁镜片后的那双眼睛。
“我想,我以后要做诗人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想写诗。”
徐志摩一直在说,林徽因则一直深情地注视着他。
徐志摩说“诗人哟!可不是春至人间,还不开放你,创造的喷泉!嗤嗤!吐不尽南山北山的璠瑜,撒不完东海西海的琼珠,融和琴瑟箫笙的音韵,餐饮星辰日月的光明!”
林徽因情不自禁地和道“诗人哟!可不是春在人间,还不开放你,创造的喷泉!”
徐志摩灵光一现“显焕的旭日,又升临在黄金的宝座;柔软的南风,吹皱了大海慷慨的面容;洁白的海鸥,上穿云下没波自在优游。”
她又和道“诗人哟!可不是趁航的时候,还不准备你,歌吟的渔舟!”
他们的爱深刻而诗意,甚至都快忘记他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场错误——徐志摩是有妇之夫,即使他根本不爱那个未曾谋面,就娶进家门的张幼仪,但到底还是有一纸婚约。
站在张幼仪的面前,林徽因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张着一双哀怨、绝望、祈求和嫉意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我颤抖了。那目光直透我心灵的底蕴,那里藏着我的知晓的秘密,她全看见了。”从此,她把所有美好的记忆深埋在心底,转身离开伦敦。
康桥之恋固然令人心驰神往,然而人无法永远活在睡梦中。当爱情的甜蜜化作一场泡沫时,只有降下帆来,静静离去。
爱一个人是一场修行,也许这一段旋律高起低落,跌宕起伏,似七度音程,遥不可及又干涩生硬。但人生总有些起落,让我们或选择,或超脱,或重生。正如徐志摩的诗中所说“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冯骥才的《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里有这么一段“择一人相爱,等一人终老。痴一人深情,留一世繁华。断一根琴弦,留一曲离别。我背弃一切,共度朝夕。”
早些年读这样的文字,总觉不能完全体味出它的意境。直到经历过这样一段故事,我才渐渐明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里也有生死相守的爱恋与决笔。
十年前,我还只是一名初中生。在枯燥乏味的学习中,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学后跑到校门口,花一块钱,买两个虾饼,和几个伙伴结伴同行。
虾饼(也叫铜鼓饼)香气袭人,我们匆匆跑到摊头时,那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学生。做虾饼的是一对老夫妻。个子不高,但手法却十分娴熟。
煤球炉上是一口小锅,里面装满滚沸的热油。老婆婆熟练地用特制的勺子从边上舀起调制好的面糊放入油锅中,油锅溅起一层浪花,噼里啪啦的声音热闹至极。待一两分钟,原本的白面糊渐渐变成金黄色,此时油锅的声音也逐渐平息,熟透了的虾饼会从勺子上自动脱落;而一旁的老爷爷则将其捞起、沥干,把一张张小饼依次摆在油锅架子上。食客会从煤炉旁的木板上捻起两张豆腐块大小的白纸,包裹住想吃的那块虾饼,随手在木碗里甩下几个硬币,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整个虾饼制作和买卖的过程中,夫妻俩没有太多的言语,都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那道工序,偶尔有客人来问饼的价格,也大多都是老奶奶抬头应和两句,继而又开始舀面糊做饼。
我们在学做人吃虾饼,而他们却在做虾饼看人生。老人家做虾饼勤勤垦恳几十年,风雨无阻,自得其乐。突然在某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下午,虾饼摊消失了。
一天,两天,三天,虾饼老人没有来...
一个月,两个月,在大家快要忘记这个味儿的时候,有一天下课铃声里飘来了油腻腻的虾饼味儿。
我们飞也似的跑出校门,却在见到虾饼摊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那里只剩老婆婆独自一人。
往后的日子,我们照常放学吃饼,却在里面吃到了苦涩的味道。
老婆婆依旧寡言少语,低头“舀糊—炸饼”,却唯独忘了要把它们从油锅里抄起。打那以后,煤炉旁多备了一口铜锅,用来装下焦透的虾饼。
暑假来临前,大家商量凑了一笔钱,包下了整锅饼,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尝到虾饼的味道——那一夜,老婆婆像往常一样上床休息,却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们的爱,看起来不花哨,简单的只有一车一炉一锅,却实打实地证明着爱的意义。因为纯粹简单,没有花言巧语的雕琢,也不懂精致的宝石装扮,只有义无反顾的爱,和不离不弃的追随。
如果说婚姻像纯一度,是两个灵魂的相互交融,那么生死不离的爱,更像是纯八度,改变了音高,不变的是音名;就像不管走过多少路,最后回到的,也一定是有他的路。择一世相恋,遇一人相守。我囚你一生,只为归期。
你问我爱情是什么?
或许这些故事能给你答案。
爱情,
是瞬间迸发的绚烂,
是鸡毛蒜皮的依赖;
是欲说还休的孤单,
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是熠熠闪光的崇拜,
是阴阳相隔的阻碍;
是默默离去的无奈,
是生死相依的蓬莱。
我想只要你相信爱,
其实它,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