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的童年趣事（上）

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  老三的童年趣事                      张霞                    （上）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俺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邻居家几个男孩一边敲着竹板，一边说着唱词，土土的唱腔里韵味十足，看看像尾巴一样追在身边的小妹，我没好气的问她：“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在哪里？”小时候的这一幕常常无端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小妹是我家的第三个孩子，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她属于典型的超生娃。当时的农村，乡邻们观念落后，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才能顶门立户。尤其是我家已经两代单传，父母顶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巨大压力，满怀希望的期盼着这个呱呱坠地孩子是个小子，没想到竟又是一个丫头片子，看着炕边不大不小的三个闺女，我不知道当时的父母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心情。 接生婆是奶奶的亲姨，她包好小妹，就走进奶奶的屋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躺在奶奶的炕上呼呼地睡着了。这个老太婆每天走乡串户的给人接生，她常常来我家歇脚，偶尔也会给我们几个稀罕的熟鸡蛋，我们都喊她老姥姥。奶奶心事重重的出来进去，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村东头的铁三家，已经有两个儿子，最近又添了一个小子，也正为没有闺女烦恼，接生婆想从中说和让我们两家换孩子，铁三家倒是满心欢喜，一百个愿意，一个村里住着，他知道孩子来我们家受不了罪。可是，我的父母却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是舍不得的，再说，他家的生活状况离我家可差远了。由不得父母再考虑周全，接生婆就来我家抱孩子了，或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炕上的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紧紧地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妹，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换孩子这个荒诞的事情。看到娘这样坚决的态度，家里人似乎也都松了一口气，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己养的好！尽管，出生在瓜果菜蔬丰富的六月，爷爷却以买不到菜为由，没有按照惯例给小妹过十二晌，但这个从一出生就不受待见的丫头片子总算是能留在自己家里长大成人了。 那时农村的计划生育政策被某些人野蛮执行，我家因为有了三个丫头，娘在小妹满一百天后就要被强制拉去做结扎手术，祖宗的香火可能因此无法延续，重男轻女的观念可能会让父母在村里可能因为没有儿子而抬不起头来，根深蒂固的陋习哪里是一家一户可以改变的呢？天有不测风云，年轻力壮的父亲在那年的冬天生了一场大病，在省城济南做了手术，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才带着后背上一尺多长的刀口回家静养。母亲因为要伺候生病的父亲，才几个月大的小妹只好和我们一样跟着奶奶睡。每天清晨，奶奶都会下炕去外屋，揭开锅盖拿出头一天晚上放在锅里的窝头，掰一块就着干梆梆的油炸果子饼，嚼成稀糊抹在小妹的嘴里，她大口大口的吃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就靠这样的喂养慢慢长大了！ 开春的时候，小妹已经不满足每天躺在炕上了，她咿咿呀呀的吵着要去院子里，娘去忙地里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活了，奶奶要照料一家人的生活起居，根本站不下脚逗她。看孩子的重任就落在四岁的我身上了。小妹只要一哭，奶奶就会喊我去抱她，她一见到我就不哭了，手舞足蹈还咯咯地笑，我吃力的抱起她，她的身上还穿着一个长长的土裤，裤里装着炒熟的沙土，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半袋沙土就是孩子的纸尿裤了。 虽然是用窝头喂养大的，小妹依然长得白白胖胖，抱着她我已经很吃力，还要拖着那个沉甸甸的土裤。我慢慢的抱着她往院外走，由于个子小看不清路，一不小心就会踩上拖在地上的土裤，就会毫无防备的绊倒，结果先着地的往往是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妹，因为惯性我还会身不由己的也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奶奶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赶过来扶起我再抱起妹妹，等哄得不哭了，再交给我看着。这样的摔倒爬起，每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小妹的头从小就特别硬，不知道跟经常挨摔有没有关系呢？ 稍大些，她就像甩不掉的小尾巴，每天跟着我们去树林里捡柴火，去田地里拔野草，小小年纪就很勤劳，学什么都很快。后来，家里添了弟弟，两个妹妹不知跟谁学的顺口溜，经常念叨：“老大疼，老小娇，二不档子受气包。”她俩在家倒没受什么气，只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大人们都在为生计奔波，谁有心思像现在一样精心照料未成年的孩子呢？所以，我们是放养长大的一代！ 农村人给孩子取名多是就地取材，女孩子叫“花、枝、燕”的特别多，读中专的三姑给小妹取名叫鹏，可能想着让这个孩子能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吧！这个名字在当时的农村特别新鲜，家人嫌叫着拗口，就按排行称呼小妹老三，直到现在，我们在家里还是叫她老三呢！ 那时，爱开玩笑的乡邻都叫她“三千金，”这让不谙世事的小妹敏感的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孩子，所以她干活特别卖力。地里的野菜刚开始冒头，她就挎着个篮子到处给家里喂得兔子、小羊找新鲜的野菜了；嫩嫩的柳枝刚变软，她就瞒着大人偷偷地爬树折长长的柳条，学着邻居大嫂的样子剥去外皮，露出雪白的柳骨，等攒的多了去集上卖给编篮子的手工艺人。娘不许小妹爬树，主要是怕她摔着，还有就是她的裤子穿几天就会挂烂了，可生性调皮的小妹哪里肯听呢？ 有一天，她和邻居家的小伙伴燕相约跑到家南的柳林里，找准一棵大树就猴子一样的往上爬，小妹在前，燕紧随其后，马上就爬到大树分叉的地方了，只要上去坐在树杈上就可以折好多的柳条，还能居高临下的看看远处的田野，小妹伸手去抓头顶上的树枝，准备借力，没想到，那是一段腐朽的木头，在小妹使劲抓住的一瞬间，树枝断了，她一下子从树上跌落下来，爬到半截毫无防备的小伙伴也被砸落在地上，看到躺在地上摔傻的小妹，小伙伴顾不得哭赶紧去家里喊来了奶奶，被奶奶带回家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缓了老半天，小妹才醒过神来。娘以为有了这次教训，小妹再也不会爬树了，没想到，过不了几天，她又偷着爬上去了。 掰枣芽、捅马蜂窝、偷挖地瓜，爬墙掏鸟蛋，这些皮小子常干的勾当，小妹可是一次也没拉下。她每天东跑西颠，吃饭也不见人影，奶奶只好一次次去大街上喊她回来，一次次威逼利诱，一次次教育训诫，她却还是依然如故。唉，我家老三从小就是人小胆子大呢！ 麦收时节，有的人家用收割机割麦子，小妹就骑着爷爷的大金鹿自行车去地里捡麦穗，自己村的拾完了，就去外村的地里找，小手上常常被尖利的麦茬划出一道道伤痕，她全然不在意，每次都能拾一大包，或许是觉得自己只要能帮家里干活了，就不再是多余的“三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