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心
闺蜜玲子和我在微信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下线了,正要放下手机,她发来一段语音:我家现在就是战场,我和我老公天天吵,恨不得一时三刻离了。孩子也不安心学习,成绩下降了很多,这个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我问,为什么,是他有小三了还是你出轨了?
玲子发来一个白眼:想什么呢,你脑洞别那么大。就是三观不投,一言不合就吵,我说啥他都认为错,都和我争执,好像是故意气我,我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气出病来了。真后悔当初嫁了他,林子对我那么好,我竟然放弃了他,我真蠢。
我不再说话。
这种类似的话我听很多人说过,甚至,我自己也说过。
记得那日,和老公大吵一架,我跑到姐姐家大哭:我受够了,当初瞎了眼跟了他,小白对我那么好,我竟然错过了他,我就是头猪。真是女怕嫁错郎,我要离婚,去找小白!
是的,曾经有一个男孩子追了我两年,被我拒绝了两年。我订婚时,听小白的哥们说,他喝得大醉,空酒瓶扔了一地。那样一个全力爱过我的人,却未曾打动过我。我只喜欢老公这一款,才华横溢的。
姐姐哼了一声:算了吧,再让你选八次也不会变,你还是选他!
想想姐姐的话也确实在理,就蔫蔫地回家了。
木心说,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我的父母一辈子也吵过很多次架,但我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后悔嫁给父亲的话。
父亲年轻时参军,他的姨妈和我姥姥是邻居,从小看着我妈妈长大。她老人家很喜欢我妈妈,就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外甥。
爸爸和妈妈只见了一面,就定了亲。婚后妈妈随父亲去了军队,后来又转业回来。生儿育女,工作奔波,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也没听说过日子没法过了,要离婚之类的话。
我的童年,物质虽则不富裕,但父母浓浓的爱,从未让我觉得日子艰难。
偶尔,父亲下班回家时,会变戏法般拿出一件毛衣,或者一块布料----那是给母亲的。每次,母亲都嗔怪父亲乱花钱,却又满怀欣喜地试穿新衣,然后让父亲看。
多年以后,回想斯情斯景,我总是想到那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或许,他们一生也不曾说过爱情,但是,他们的爱情,我见过。
母亲临终前,父亲握着母亲的手,不动,也不说话。母亲看着父亲说:“去理理发吧,头发都盖着耳朵了。”那是母亲此生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日,我给父亲收拾屋子。日历上落满灰尘,停在母亲去世的那天再没翻过。上面写着一个很长的数字,那是父母一生相守的日子。
我的爷爷奶奶是媒妁之言,在婚前连面都没见过。奶奶十七岁那年,爷爷用一顶花轿接回了家。从此,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几十年,吃过无数的苦,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痛,九十多岁去世,也从未说过一句后悔嫁给我爷爷的话。
很羡慕上辈人的爱情,没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见了面就是一辈子,牵了手就是一生一世。貌似很平淡,其实是秋水长天。
上一辈的婚姻,根本没有什么选择,却少有离婚的,只要结了婚就死心塌地过下去。
而我们这一代人,多了选择伴侣的机会,却总是闪结闪离,总是后悔。选了美女,还惦记着才女;选了帅哥,还想着才郎;选了身边的,还思念着远方的。大抵,每个人在婚姻中都有挣扎过、退缩过的时候吧。
可如果,回到从前,让你重新选择,你多半还会选择现在这个人。
其实,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认知,不必在三十岁的时候,悔恨十七岁的爱情。
婚姻需要的是用心经营,慢慢磨合,适度妥协。爱从眼角出发,奔向鬓角,这貌似很短的距离,却需要一生的跋涉才能抵达。所有的情,都是从耳鬓厮磨中走出来,最终变成心疼和牵挂。
婚姻怎么选都是错的,只要过下去就是对的。所谓“过”,就是一寸一寸地走下去。
没什么天荒地老,不过是点点滴滴的积累。在相爱时,存下点感动;在吵架时,懂一些让步。让目光专注,爱无旁骛,一心一意对待眼前人,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岁月一身袈裟,终将用爱渡化。
当柴米油盐上开出了花,鸡毛蒜皮中写满了诗,日子吵吵闹闹地过下去,婚姻,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