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絮影》
- 这个夏天,若即若离。总以为他是真实地来过的,可我却感受不到他熟悉的体温。于是我告诉自己说:他近在咫尺。其实遥在天涯,在那个我不曾到达的地方殒灭了。我手里紧紧揣着时光的线绳,来不及放飞儿时的风筝,只能让他在湛蓝的天空下随风坠向远方。于是我的眼泪断了线,再也不知道他去往何处,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天空缄默不语。-
这个夏天,我已习惯温习。那些曾经被自己遗失的每一页文字,仿佛在述说着那个斑斓的梦。午后的阳光很和煦,轻轻地亲吻着我苍白的脸颊。我问天空说,你也会害怕孤单么?忧愁的风吹散一抹洁白的云,如织千般情绪。既而我淡淡地笑了笑,把手伸向苍穹,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触摸到你了,原来渺小的我还遥不可及。习惯独自一人坐在阳台的白椅上,细品一缕茗香,看着那些淘气的风掀起那本厚重的书,然后我停留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个章节里,泪流满面。-
这个夏天,相见不如怀念。总是不经意间喜欢追念过去,童年熟睡在那个安静的夜里,漫天都是璀璨的星光,外婆摇曳着手里清脆的铃,微风飘来儿时的笑语。故乡稀疏的村落早已燃着昏暗的烛光,沉浸在墨色的夜。而我那些消逝的萤火虫,却再也不见踪迹了。就好像我这荒芜的年岁里,那曾经用心铭记的过往早已模糊不清。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些在黑夜里舞蹈的绿光已慢慢暗淡,在我的生命里渐渐地褪去了他的颜色。都市里的喧嚣,在我的耳边回荡。目视着车如流水马如龙,还有那些陌生的人群。我忽然感觉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跌跌撞撞地闯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于是我不住地呐喊,不停地呼唤,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气若游丝。-
依偎在月牙的尾端,流年的河潺潺地淌过冰冷的脚踝,我扬起悠远的笛。寂寞的晚风散落皎洁的清辉,那静谧的深林树影婆娑,蝉虫鸣泣着那些被风化的时光。俯身在夜半的天空里牧羊,白色的毛绒流窜在四面八方,我挥着皮鞭追赶,奔跑在湖蓝色的天际。只有墙角流浪的野猫,陪着我熬过每一个漫长的黑夜。-
有一天,我平躺在海岸的礁石上,看潮起潮落,听海声浪语。飞鸟在蔚蓝的天空参差不齐地翱翔,倏然长鸣。放落陪伴许久的纸鸢,任他们流向海洋。海浪一个个不断地打来,冲散了那座溃败的沙堡,也拭去了我的足迹。黄昏的天空披上了晚霞的霓裳,映红了那浮藻的海,漾起粼粼的波澜。漂流瓶打往岸来,柔软的沙里还冒着白色的沫。孑然独立,傍晚的风撩起我的长发,手里挥舞的红丝巾,让他也飘然而去,去往那个未知的彼岸。夕阳拉扯着我单薄的影,凝结的泪散落一地。俯身想要拾起,却迟疑了片刻转身离开。白色的灯塔,我一袭黑衣。-
小时候我在左心房里根植下一棵常青的树,并在树干上刻下一个印记。长大后,我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消失的秘密了。我们不是小王子,没有遇到那只渴望被爱的狐狸。我们也不是彼得*潘,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永无的岛。后来,我才明白童话的梦幻包裹在现实的梦境里。不是我们遗失了,我们只是一时忘记。-
时光吹打着那些漂泊的浮萍,伴着风,拂过这个季节的浓荫蔽日。我背起行囊,吻落着朝圣路上的每一寸土地。哀鸣的飞鸟在尘埃里落下一叶白羽。荒石青草的铁轨,我早已学会空弹一尺琴弦,然后漫无目的地走向每一个清晨,在每一个午夜里停息。曾经日记里写满了青春的名字,最后将他们一一抹去。斑驳的字迹已长满荆棘,每当想起,寂寞便扎进我的血肉。天空簌簌地落起泪滴,雨打湿了我的白衣,抹不掉的还是时间徒留的痕迹。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曾经拥挤在我的生命里。然而待我回眸望去,却已是人去楼空了。-
若你还记得我,请你将我忘记。-
在那个被尘土掩埋的初夏,那河岸的柳絮会不时地寥落离人的影。-
在那白色的雏菊盛开的地方,燕尾蝶翩跹飞舞。而我,已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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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8于厦门
(吾同诗社原创作品)
作者:苏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