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同之音128《第三封信》文:萱(主播:房梓)

吾同之音128《第三封信》文:萱(主播:房梓)

2017-02-01    09'27''

主播: 吾同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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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第三封信 作者:赵书萱 亲爱的: 这是第三封信了,我是打算写到十封的,最后落一个好看的句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写不下去了,就像曾经的曾经,我面对一位亲人的离世,担心自己哭不出来,一样。 可是,那一天,我从没有见过任何人,像我掉过那么多的眼泪。我第一次觉得,《淮南子》里说,“犹忧河水之少,泣而益之”,是可能的。 ——这世间事,只需顺心而为,其他,都是我们自己多虑了。 今天,一直很阴。天空矮矮地趴在屋顶,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不说我自己,不想说你,不想说我们——这两个如此晴朗而澄澈的人。 那就说说我的亲人吧,如你般美好。 我自小由祖母带大。 那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子。软软的细语,圆润的脸庞,微扬的丹凤眼,眉宇间氤氲着江南的春色,濡湿的宣纸,能容得下天底下所有的凛冽。 我自小被祖父疼爱。 那是一个英气的东北男人,祖辈是清朝的望族,进出紫禁城无须下马。东北的黑土地上有肥沃的家业。 他们是年少夫妻,一起经战乱,一起受迫害,一起迎来晚年寂静,儿孙满堂,生命渐如油尽灯枯。 祖母是江西人,因了祖父,嫁入异乡。祖父征战途中在江西经过,带祖母西进时,这位少女连自己的名字和生日都不知道,是祖父给她起的名字,生日定成和自己的一样。这个男人曾骄傲地带着他的女人看过黑土地上跑马圈地置办的家业。我至今依旧在想,对于一个女人,这需要多大的爱恋与勇气。 父亲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是昌明隆盛之家、诗礼簪缨之人,后来,时局大变,她和祖父背上各种成分,受尽苦难,活着本身,成了一场漫长的刑期。父亲带着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艰难的生活。 后来渐入佳境,祖父转业为县级领导,某矿矿长,六十年代一家人也不曾挨饿,甚至每月有特供的月饼,有勤务员和配车,我们住在这个小城最早建好的楼房里。 祖母是南方人,是个讲究的人。 哪怕是在那终日被批斗的时代里,也要做到:发丝整齐,衣服干净,做人有自尊,不可不检点,不可没分寸。 她做得拿手而精致的南方菜肴,也许,她早早就感知到会跟一个她爱的、大她不知多少岁的男人,义无反顾地奔赴他乡,照顾他、跟随他,那样决绝地、坚定地,她是幸福的。 每年时令时节,都要回南方乡下采摘新鲜的荷叶,只身带回这个北方的小城,做一道美味的荷叶粉蒸肉,这糯米粉也是用石磨自己磨制的,泡好的糯米放进磨眼里,转动磨把,汩汩的乳白色细汁就从磨盘四溢,糯米的清香蔓延开来,让人幸福。 灶下的柴禾菜蔬鱼肉间周旋,做出一桌盛宴,款待她的满堂儿孙。 什锦菜肴,什锦,食锦,食后河山锦绣,半生繁华拉开帷幕…… 晚年境况平和,祖母说起旧事,依然落泪。于是更加不舍。她看着祖父蹒跚地走到院子里,坐在矮凳上,用不再利索的发音,说:“要是我死了,她可怎么办……”怎么办?这对世纪恋人最终还是离开了对方。 更早离开的是祖父。 祖父在他70岁的某个早上,离开人间。 只听祖母说,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唱了一晚上的戏,他唱“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 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一个爱戏如痴的戏迷。 我无法知道,祖母听着满屋哀乐,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更加不好了。她窝在一张散了藤、垫了絮的藤椅上,一日日熬着,为我们。 这一熬,是四年。 这一天, 我听懂了祖母的话:缸里的水不多了,时间是有限的,珍惜眼前人。 也听懂了祖父的话:死亡自不可免,好好活,好好爱,才是生之意义。 我是说,再辉煌的爱恋都会离开,但是这过程多么美好。 …… 亲爱的,我很疲惫,头很疼,今天就写到这吧。我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往世与来生,怎样流淌在你今生的河流之上。 201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