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爱你一辈子

文 | 杜杜 A君告诉我，有十年的时间，他都会在除夕收到一条祝福的信息，是在零点钟声响起的一刻发来，短短几行，颇有深意。A君说这话时语气里有些许自顾自的暧昧，他一直知道那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因为他的身份不敢表露太多，只能在字里行间求一个安慰。 而A君说给我听的这一年，他没有再收到女孩的信息。 他把头拧向别处，说，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暗恋一辈子。 我私下里鄙夷A君的贪婪。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子，若爱你十年还不够，你是想要她一个人垂垂终老？抑或一个爱而不得忧郁而终的故事最后能谱一曲颂歌传唱？谁又跟你保证过，爱开始了，就要永远？ 我倒也不意外，就像前几天看到小李子拿了奥斯卡的小金人。说实话，奥斯卡已不再像以往一样左右我看片的态度。只是二十年前小李子还是一掐带水儿的小鲜肉时，我们离可以进影院的十八岁还很遥远。如今的小鲜肉们看小李子的《荒野猎人》，看到的已是是眼神深邃沟壑满脸的大叔一枚。时间过去了太多，只有看着小李子变老的我们，才恍惚一个激灵，哦，莱昂纳多，陪我们这么久了。 对于一个演员，电影是他的事，他可以选择演一辈子，也可以选择放弃。获奖不是一个结束的话，那么，他拿不拿奖，拿什么奖，也就没有多大关系。我们记得的，只是他的电影，他的电影陪我们度过的一段时光，以及，这段时光里，陪伴我们的那些人和事。 我也曾经在每年的生日收到一条短信，简单的四字祝福，年复一年。后来某一年的生日，突然就断了。我知道对方已牵了别人的手，谈婚论嫁。未免失落，却也欢喜。在这世界上兜兜转转，你遇上我，我遇上他，风起了，云散去，有人相交过却越行越远，更有人相爱却只能遥望着平行向前。有些时候，克制的爱，反倒细水长流般，轻轻浅浅浸润到你的生命中。只是，爱而不得，力气终归是会用尽的。我相信A君故事里的女生，即便嫁做人妇也不会忘记这段纠结。我也相信，她一样可以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像是从来没有爱过。 没错，爱你是别人的事，任何关于爱的选择，都有权被尊重。对于喜欢小李子的人来说，获不获奖，他的电影还是都要看。对于喜欢电影的他来说，获不获奖，电影还是要演。只是看着小李子在台上领奖时沧桑的眼角，不由得想，这个陪我们走过二十几年的翩翩美少年，我们还能爱多久？ 汤姆·克鲁斯老了，约翰尼·德普老了，007换了几任，保罗·沃克已然不在世间。看着系列电影长大的我们，换着电脑的明星壁纸长大的我们，似乎更爱的是自己的青春。我们曾经信誓旦旦地以为可以追一个明星到老，爱一个人到老，却不曾想向前的路上，我们其实也会不停地换乘。 叶芝可以写“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只因茅德·冈是他倾尽一生的爱而不得，只因他是诗人。王安忆形容爱情的画面就好比一幅油画，远看是美丽的场景，近看却全是孤立的粗糙的颜色颗粒。所以，如果我们中途累了，不能在一个人的坚守中到老，就只远远看看那画面就好了，何必非要触摸到粗糙的实质。 似乎奥斯卡也是如此，没有颁奖时，总觉得TA欠了很多电影和影人一座小金人，颁奖之后，又有一种满足过后的空虚，或者遗憾不已的失落。 而那又如何呢？这些感觉、这些爱不会一直跟着我们，我们都会往前走，而走久了，总要换个姿势。 反正，不管是A君，还是其他恋而不可得的人，我都不会爱他一辈子。 歌单：这位太太 - 月亮 张悬 - 我想你要走了 - 重制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