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仓房
文/介于
十月的阳光大把大把撒在田野上,穿过明代金陵至燕京的一条官道,车辆就消失在史河冲积扇上。
史河弯弯向东流,耳畔依稀可闻1938年秋天的炮火,制造南京大屠杀的小鬼子们在这里尸横遍野,我不知道宋希濂将军如何运筹帷幄,陈瑞河师长指挥富金山战役飒爽英姿也还原不了。
渡过史河,富金山就撞入了眼帘。作为西九华的咽喉,战略位置之重要,不亚于武汉会战前沿的一座雕堡。
我要去的仓房就位于富金山脚下。
说到河南肯定都知道,说到固始一部分会在脑海中搜索,说到祖师庙多数人一脸迷惘,说到仓房只剩下抓耳挠腮。
这也不难理解,这是一场大雪轻易就覆盖住的一角。
秋收过后的田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连片的蛙鸣被史河水领走,蜜蜂、蝴蝶也跟秋后的蚂蚱一样稀缺。
不过,寂静有寂静的好。每一脚踩下去,都不会被喧嚣淹没。
三五只公鸡的打鸣,可以想像在上午十点是多么不着调。这要是在课堂上说梦话肯定会被扯耳朵,可这里规矩没那么多。
有鸡鸣、有犬吠,就有了人家。
不知道当年高丽王子金觉罗辞别白马寺一路南下,是否就在这个渡口一眼相中了西九华,没有西九华我想也成就不了这位地藏王菩萨。
往事越千年,眼前草木不知换了多少茬,那时田野里种的是什么,我无从猜测,但人烟一定稀少。
山脚下,仓房不一定叫仓房吧。
车轮在水泥小路上滚动,沙沙的声音倒也不单调。导航虽好,但它算不到通往仓房的一条主道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掉。
空闲下来的村庄,连一名问路的人都找不到。那些奔走在田野上的背影,三十年都等不来一个问路的人呀。
找不到人也好,那就信马由缰吧!
我与仓房因为精准扶贫而密切,对扶贫从肤浅的认识到深刻的认知,我得感谢仓房这个舞台。
二0一七年五月,交警大队一帮弟兄,一船撑到了仓房村。第一次帮扶责任人会议上,我们的交警大队长讲的很动情:他说党的扶贫政策就像洒在原野上的阳光,而我们都是阳光的搬运工。
作为固始交警的领头羊,从没因为业务的繁忙而耽误扶贫。身患尿毒症的姜善益是大队长的帮扶对象,在城关摆个卤肉摊啥时能攒够钱换肾。别的贫困户可能家徒四壁,但姜善益连个窝都没有。在大队长的不懈努力下,姜善益的新居很快落成。乔迁之时,大队长的爱人也赶来帮收拾院落,打扫卫生。
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现在农村政策这么好,若不是因病、因学,哪有愁吃、愁穿、愁住的道理呢!
走访的时侯,我陪同事到过一家,户主姓谢。年龄四十上下,因为帕金森综合症,一只手一条腿抖的满屋子找不到一处可放稳的角落,他七十多岁的老父亲照料他饮食起居,像这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他怎么去脱贫呀。
但办法总比问题多,同事协调民政所为他解决了一个低保指标,一年1584元基本保障了生活开销;定不了残,同事协调卫生院免费健康体检,为他办了个慢性病门诊卡,一月最高报销360元,吃药可不用愁了;通过光伏产业扶贫,不用参与劳动年底分红3000多,这年关也不用怕了。
另一名同事帮扶一户是俩五保,兄弟俩七八十了,一辈子连个女人也没娶着。得知老弟兄俩家里连个电视都没有,同事想方设法帮争取了一台。邻居们说这老弟兄俩现在终于找着“老伴”了!打开电视,欢声笑语响遍了村落。
而我的帮扶对象老聂,家里更是一言难尽。儿子、媳妇、俩孙子都是残障,老两口八十高龄还得自己下田插秧。
第一次到他家走访时,老聂说他穿衣从不愁。我问为啥呢!他说自己不讲究,不怕穿死人的衣服。一个生产队谁家有老人过世,都会送他一堆舍不掉烧掉的衣服。说得我的眼泪差点没把住。
老聂的大孙子在县城特殊学校就读,为小孙子,小孙女上学他急的直挠头。暑假我替他跑了一趟县城国基励志学校,终于解决了俩孩子的入学。每次去他家走访,老两口都舍不得松开我的手。
通过低保政策扶贫,教育扶贫,光伏产业扶贫和健康医疗扶贫,老聂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前一段走访我用手机给他们拍了个全家福,大人和孩子那种纯净的笑容多像自由弯曲的一株株植物。
拐上一条干渠埂,眼前忽然涌来熟悉的感觉。我知道仓房不远了,因为两旁的村庄已渐次张开了怀抱。
令我沉醉一路的是关心别人也被别人关心的幸福。
2017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