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岚楼》节选
作者肖云儒
住了整整十年的岚楼,早就说要搬家终而未搬,拖拖拉拉好几年,弄得居无宁日。有时真想插翅飞离这个地方了事。现在的确真的要搬家了,告别和我们全家日夜相伴的岚楼,种种zhong3温情却储满心间,挽留住我的脚步。
十年,儿子在这里由小学生成了大学生,一变而为自立自强的小伙子;妻子在这里由大学生成了副教授,进入了成熟的中年期;我则将生命的精华--几乎整个中年时代扔在了岚楼。多少成败进退,多少隐忍奋争,多少愠yun4 恼颦 pin2 嗔chen1 和喜怒哀乐,都和岚楼分不开。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日都在11月份,每年总合起来在岚楼过。订一个蛋糕,其上用奶油写着“三人行”。可不是,三人相互帮扶着在这里共同走过了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时期,而三人各自重要的人生段落也都在这里度过。现在,这个时期成为历史了,终于告别岚楼了。
对于岚楼,诸zhu1 君千万不能顾名思义,以为这是个风雅万种的去处。其实这雅号只是它的主人对于一种不能实现的生存环境的憧憬。明知不能实现。偏要以这憧憬来掩映萧索xiao1 suo3的现实,当然脱不了中国文人“得意忘形”那可贵而又可怜的心态,脱不了阿Q的心理平衡和小家碧玉式的附庸风雅feng1 ya3。那实在也是拿自己没有办法的事。
岚楼,前几年我在给《教师报》开的专栏《暮窗小札zha》中曾经有过描绘:
这是一座70年代的简易单元楼,因南楼谐音而得“岚楼”之名。一室有半,厨房在阴台上。小房子摆了一大床、一大柜、一小桌,两人以上不可插足。大房子兼作书房、客厅、饭堂、孩子卧室。三人两桌,若同时伏fu案,妻子便在厨房的案板上铺一张报纸,倒也宁静致远。因为空间拥挤,无沙发软椅,无字画雅饰。因为等着搬家而疏于打扫,白壁泛灰,角生尘网。炒菜满屋皆jie香,说话两室共鸣。来了客人要聊,全家得陪上。来了亲戚要住,一人则搭折叠床,多人则在地上打通铺。倒是有一个向阳的南窗,只是窗外没有终南积雪,没有远村岚雾,没有松竹婆娑,有的是区办化工厂的弧光和气味,以及对面居民楼上的锅碗瓢盆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