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在这黑暗之夜彼此珍惜
文:没头脑也很高兴
我有很多一个人过的节日,一个人过春节、情人节、平安夜、圣诞节,甚至是生日。
起初,也会在一个人经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时觉得寂寞。七年前初到青岛,正值圣诞节,大街上都挂着七彩纸和红灯笼。遇见一对情侣,女孩把手插进男孩的衣兜里,男孩一脸甜蜜地笑望着她把手贴在他的小腹取暖,会觉得羡慕,也会想匆忙逃离这尴尬而窘迫的氛围。
冬天的大海很平和,海水被风温柔地吹到你面前,像拉起的帆布鼓起又落下。坐在礁石上听离散的海鸥一声声凄迷地叫着,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孤独的灯塔亮着橘色的光芒。时不时有父亲牵着小小的女儿在沙子上掘贝壳,玩具散落一地,母亲在一旁堆沙堡,女儿时不时掀起一锹沙子,激动地喊:“又抓出了一只。”小手肉肉地将正在张牙舞爪往沙子里钻的小贝蟹揪出来,眼神怜爱地捧进红色水桶里。有时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父亲细心地揩去妻女发间的沙子,在额上不由自主地亲吻一下。我常安静地坐在一旁看。
有一对情侣,就在我面前求婚了,女孩和男孩不发一言地走着,男孩忽然将女孩一把抱起,远处的落日正洒着暖色的余晖,男孩抱着女孩在空中转了几圈,忽然女孩就激动地哭了。后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在周围人的笑声里羞红脸地跑走了
一串脚步声跑来,又一串脚步声跑近,冬天的海洋,就像永不落下的帷幕,衬托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幸福就定格在这一瞬间了。想想我们如果能活在故事里,就什么都不会走失:求婚的人好像永远活在捂着脸感动地哭泣的瞬间,小小的女儿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伤害,坚信能逃跑的螃蟹会变成帅气的王子在床头亲吻她,父亲的白发不会多,妻子的笑容是永恒天真的,沙子永远铺满落日的余晖,归家的船帆吹起响亮的号角,闷哑的海鸥一声接一声地叫着—要幸福哦!今晚月光那么美,你的容颜惹人沉醉。
那时十八九。十八九的女孩自然充满了幻想,总相信未来的爱人会披荆斩棘,像王子一样杀死猛兽后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脚步疲软但眼神漾满了柔情;就算被欺骗、伤害,也依旧像第一次向佛祖祈祷一样:愿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能幸福安康。
可等到长到二十多岁,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骨骼,都装满了不愿向人道明的情绪。有时夜晚一定要把自己弄到很疲惫很疲惫才能入睡,便渐渐明了,把自己哄乐,就是最美好的愿望了。
一个人生病,热杯暖烫的红糖水;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必然会提前查好当天的路线规程,关门时会好好查清楚当天的钥匙带没带;累时一觉睡到大中午,被子就是最温柔最不舍离去的情人;吃饭必然要注意营养,荤素搭配,熬汤时要切上薄薄的冬瓜片,切一只肉质鲜嫩的童子鸡,放上红枣、枸杞、沙参等慢慢烹煮。在天渐渐变成黄昏,世界已出现了第一抹黑色时,捂着一杯暖暖的热水或者热汤,看窗外匆匆走来走去的行人,有人打电话向家人告别,有人提着行李重新踏上征程,身体在几分钟后,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温度。
若能在生日时,或是难过时,打通一两个朋友的电话,或邀几个老友在K歌房把酒庆祝,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现在也越来越觉得,有很多快乐的感受,你都可以自己给自己。爱情不过是人生的催化剂,有,更好,没有,也没那么糟糕。享受能把自己哄乐的时光才最重要。没有人比你自己更能体会自己的情绪、窘迫或者欣喜。自己的左右手就能给自己化解一切尴尬,拥抱自己寒冷的身躯。
难受时,睡觉;开心时,微笑;累了,就回家,把沙发哭湿了也不丢人。一个人年龄越大,越要给自己一个足够放松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你可以恣意而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年龄越大,生活越简洁明了,处理一切的程序都干脆利索,想要的就努力工作买给自己,不合适的感情就手刃干净,不怀念不抱怨,迈开步子往前走。没有什么忘不掉的过去。
现在的我,很好;现在的我,也可以无憾地和过去的自己说一句:站在热闹的人群里,你曾经思念过,也曾经亲历过寂寞和寒冷,你给予了自己依赖和力量,你就是我心口的骄傲。
愿我们在这黑暗之夜彼此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