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封信/周舟
某个时刻耳畔突然循环着“痛苦是为了唤醒我,并非要惩罚我。哪怕拥有的都悄悄离开我…”
我毫不意外的想到这漫长的告别是我预测不到的长度,就像我此时站在马路中央无故的不知往哪一边迈开脚步。于是在车灯刺眼的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开始想着要对你说些什么,可迟来的这声抱歉,你还会听得到吗?
——七先生
“想了很久之后,我还是称你为七先生。因为读出来的时候刚好嘴角可以咧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七先生,我想我忘了告诉你四月的中旬,我一个人去了青岛。拖着你送的蓝色行李箱,把长长的头发盘成花苞状。过膝的裙子配上登山鞋是你想象不到的奇怪模样。可我想去看一看崂山啊。想要一步一步的去涉足你曾经的梦、那个曾有你畅想的地方。倔强的背着沉重的相机后在汗水流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习惯性的喊着你的名字,而后又莫名的矫情的难过起来…
等站到了那个山顶锁链旁的平台上时,我拙劣的拍照技术加上不娴熟的动作使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漠视了投在身上兴味的目光,我把每一个角度都拍了七张。不多不少。一切刚好。
我想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崂山没有那么耀眼,抑或是我早已失去了那份兴致。兜兜转转下山之后也俗气的去看了一次海。很荣幸的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又多了起来,因为把行李箱拖到沙滩上来并非是大多数人能做出来的,同行的陌生女孩问我的时候,我对她说我在等一个人来阻止我,等一个人无奈而又好笑的把我牵走。然而天黑了七先生,你还是没有来。
回家打印出来之后一共174张照片,我把分开来装进信封,每一张后面都做着标注。却无法填写收信地址…”
第一封信
“在第八件polo衫被拆开的时候,隔壁的姑娘笑着问我是不是打算集全所有颜色的polo衫,我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里,却从未穿上过身。七先生,我想我还记得我问过为什么你的衣服都长一个样,然后听见你说它曾是贵族打马球的服装,我是不屑一顾的,但又不甘心的去问度娘。被你翻到浏览记录的时候我用蹩脚的理由否认,你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这个月底的时候我挑了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出门去逛街,摇头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一个人在商场门口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导购员来问我是不是想要买给男朋友的时候我才惊觉这是你最爱的专卖店。一个人在街上举着伞低头数着溅到鞋面上的水花的模样一定好滑稽,于是在听见某个与我擦身而过的人的轻笑时我控制不住的开始啜泣,哈先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站在我面前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静静的望着我。无悲无喜。我对他说我弄丢了一样好重要的东西,他说没关系会陪我一直找。可是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了,我蹲下来掩面而泣的时候再也没有抬头就是熟悉的温软的笑颜了。我只能任自己一直哭下去直到瘫软的坐在地上…其实每一件我买来的polo衫都是你曾穿过的颜色,我在等你回来,我想换上它和你一起去逛你最爱的专卖店”
第二封信
“七先生,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去搬了一盆新的蝴蝶兰。违背了你说过的破碎了的残缺了的也要好过那些所谓全然相同的代替者,可到底我还是选择了替换,因为我实在无能为力,我想不通为什么天天定时定量的浇水它还是再也站不起来。看着它渐渐形如枯草,母亲终是在某一天将它丢弃。我张了张口却也发不出声来,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力的在纸上一笔一笔的划下你的名字直到让自己趴在桌上沉沉的陷入梦魇中。我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微风徐徐与旧忆里的那一天正好相同。母亲后来问我为何因一盆枯草显得那样悲怆的时候,我把头埋进被窝里压制住眼角的湿意只会摇头。其实我难过的是我再也没办法弥补了,难过的是你不会喜欢所谓的全然相似,难过的是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你会离开。对啊!你已经离开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你一定会让它站起来对我微笑的,你曾跑过三条街为我买来其实隔壁店就有的口味奶茶,但你乐此不疲,你说还是最初的味道更得人心。可对不起,七先生,我还是让它被取缔了,你过来怪我好不好?我不怕责备了,我也不推卸了,我就静静的听着可以吗?新的蝴蝶兰开的好茂盛,今天在院里收拾杂草的时候推门而入的哈先生逆着光使我失神喊了你的名字。他抿着嘴唇走来近乎绝望的朝我嘶吼。可是七先生,我只是突然好想你”
第三封信
“最近我在手机里存了好多首民谣,从前的从前我很不满它们没有起伏的音调,每次听你塞在耳朵的旋律,我都会皱着眉头说你矫情,正如现在室友在翻我播放列表的时候笑着问我什么时候改走文艺范的路线了。亲爱的七先生,我去听了大乔小乔所有的歌曲,最后我还是偏爱小乔未长大的那首消失的光年,我反复的单曲循环,我不想成为你的过客,你也从未是我的过客。在有段日子里我都是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入睡,半夜里陷在梦魇中觉得身心疲惫,醒来后赤着脚走到阳台,冰凉的大理石在一节一节的冻住我的躯体。远处似乎还有谁的吆喝声,我对自己说我还在等,还在等你半夜在我梦魇后的问候,可惜什么都没有。我想也是,你母亲最后红着眼朝我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其实我早已失去了你。可是七先生,我现在在听你的歌,在等你的消息,在想着你的微笑,一切都按着你预想的样子进行着。真的好想再听你柔软叫着我的名字,对我说那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
第四封信
“七先生,那条叫’大大’的金鱼昨晚撑死了,室友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连连道歉,我对她说没事,其实真的不怪她,她也不知道鱼永远是贪得无厌啊!她只知道它一直在吃,就以为它一直都饿啊!把它打捞起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如同那条金鱼一样不知满足,所以你才会离开。我想一定是的。想起你那个盛夏过生日的时候,我说想要给你一份独特的礼物,于是在所有人在递上精致的包装礼物时,我捧着大大的鱼缸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呆了眼却也笑着问我它们各自叫什么。第二天我又偷偷的搬回宿舍,你知道后说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画面,于是’大大小小’又成了我的新宠物。你说我怕猫怕狗为什么不怕金鱼,我说因为它们在鱼缸里碰不到我啊!我无法想象某个不知名的物体突然触碰我的感觉。后来小琪说她再也没有见过你家里的那条养了三年的哈士奇。七先生,昨天我去了你之前错认的乌柯木小镇,曾照顾你的许阿姨牵着你的哈士奇和我尴尬的挥了挥手…”
第五封信
“七先生,你说每个人还是要有点信仰才好,它与封建迷信不同,它是一种让人心安的灵魂伴侣。现在我想我知道了它是怎样的神圣,某天和祖母晨起去寺庙,三步一合十的虔诚在信仰的程度上我不禁想起了你。那本手写的仓央嘉措集锦我把夹在书柜的某个角落,我没有翻阅过也不打算去打开它。从寺院下来的时候突然预定了去西藏的火车票,十六个小时的车程我生生的买的硬座。晚饭后闷闷的和母亲说起,她并未说话但我知道她是应允了的。出发的前一天我的拖延症又犯了,我把物件一一摆在床上,却骑着车去图书馆。没有缘由,也未告诉任何人。坐上火车的时候却在窗外似乎望见了哈先生的身影,我许久未见他了,我知道他懊恼那天对我的态度,可我不怪他,甚至记不得,可我也知道记不得比责备更让人心寒…可七先生,我只想一个人去看布达拉宫,去看离天最近的地方。把你的旧忆洒在那里…”
第六封信
“七先生,我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里我固执的想要留下自己的印迹,我买了大大小小一共七件披肩。天微亮时我就披上它行走在各种路口,一个人漫无目的游荡,长长的头发我从未打理过,早已干躁的分叉在影子里张牙舞爪。无暇去顾及我想了想这已是第七天,似乎要离开了。在纳木错的时候我遇见了小琪,她木然的从我身旁走过。她还是不肯和我说话。我没有资格去难过,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应该要明白这点。可我还是在她全然留给我一个背影的时候喊了她的名字。她侧过半边脸来望着我,我干涩的嗓子只能喑哑的吐出’对不起’,与预想的一样她选择直接走开…
在写下这第七封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停笔了。所有的思念与不甘我只想刚好,每周我会去健身房一次,会去三条街外的奶茶店坐一下午,会记住喂’小小’的量,会买不重复颜色的polo衫,会在耳朵里塞满民谣,会走不同的路口,在下一秒就好似你在转角朝我招手。亲爱的七先生,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第七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