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大凡一件事情、一个难题到达一个极点,总是会有法子解决的,比如思念。
当一个长长久久的思念折磨得人满嘴生苦,到了简直无法忍受的顶点,忽然,已经极咸的舌尖竟然会漾起苦丁茶般的清甜。这时,你才会于曾经万千的不解中募然而悟。原来,思念是有归处的,原来,思念是可以伸手放出去,也可以揽臂环回来的。
是这样的,思念一个人是有办法的。静夜时分,拉上灯,窗子只留一点缝,只容许淡淡的月光微微地挤进来那么一缕,然后抱膝坐在软垫上,即使不闭上眼睛,他的摸样也会不画自来,此时,他是一定以最完美的姿态望着你的,你忧伤时,他的目光是担忧的;你安静时,他的目光是慈爱的;你快乐时,他的目光是欣喜的。
如果你知道他爱你的心,是不需要在任何时候打扰他的。
如果你向往一种唯美的爱情,是不需要叫任何人知道的。
你可以循着歌声去寻找,可以想着他的话去探寻。
就像思念有归处一样,你思念的人也是有注定要回归的家园的。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如那《东爱》中的栗香,怀揣着一颗爱他的心,不是凭吊,而是寻找,一路颠簸,千山万山,找到他的家乡——那个小镇,找到那排老屋,找到那个教室,甚至在某个桌椅上找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却叫你心里猛然一热的字迹——是他的名字。那时,你会如栗香一样吧,眼里有泪光,脸上却是笑容灿烂,因为你知道终于找到,你找到了你思念的人的童年。
那间他住过的老屋也许在也许不在,但是屋子前的路却不会变,路边的风光也是不变,沿着这些路你慢慢走走,他曾看过的风光也会入你眼帘。是哦,他是如此走着的,从童年一直走……如今又走进你的思念。
你是不会错过在他家乡看他喜欢的落日黄昏的。当夕阳染得宽大的芭蕉叶子红彤彤时,你也可以点燃一只香烟,是替他吸。慢慢地吞,觉得呛了再猛地喷出来,烟是辛辣的,呛得眼睛一花,泪水就全出来了,这时,好象被暗压了一百年的思念也跟着全部喷涌出来,喷涌得痛快!在这样的黄昏里,认识他的乡人看到也不会觉得突兀,可能善意地笑笑说:看这女子被烟呛的……听着和他一样的乡音是再亲切不过的,你的泪水会又一次猛地涌出来。
当月亮升起来了,你靠在镇外那棵古树上,远望着镇上人家的灯光,你知道少年时代的他曾经如此看,那时的他焦急地看着远处的一盏灯光,弹着吉他、唱着歌盼望着一个女孩子茉莉花般出现眼前。
你静静地等着夜,等着镇上人家的灯光越来越稀,直到逐盏熄灭,你知道也是他习惯的休息时间了……
露水越来越重了,夜色越来越深了,你还在静静地想着,因为你不知道明天的明天你该留下来还是该回到你来时的从前。关于未来,你总有些想不明白的,你又想了想,决定不再扛着,把这些自然地放下来,安静地等待下一个极点……
这时,夜风带着栀子花香吹了过来。行走了整整一天,你知道你有些疲倦了,但是你却是欢喜的,因为你知道你完成了谁也不知的一次寻访,成全了生命中最美一次的思念。
文|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