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味道 作者 史玉录
雨依然哗哗下个不停,路上急行的车辆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快速飞驰,发出一阵阵滋滋的响声。望着窗外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我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荒野,穿透厚重的岁月,感触流年的温暖,我仿佛回到了那年那。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父亲已到了古稀之年,回想往日的一点一滴,泪水不禁朦胧了双眼。虽然父亲已年过70,但庆幸仍十分健康。在家时,总时常骑着摩托车,穿梭于村落各小道,忙活着自己热衷的点滴小事。时光荏苒,我亦到了知天命之年,还记得小时候,总感觉父亲很霸道,说话声音很大,尽管自己很“懒”,眼里却容不下“闲人”,喜欢指挥别人,一会儿让姐姐扫地,一会儿让妹妹抬水,仿佛是我们家里的“王”,我们兄妹5人想方设法躲开他。
事实上,父亲在我们心中,确实是个“王”。他是我们家的经济支柱,辛勤地养着几十箱蜂,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小时候,我们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在严寒的冬夜吃蜂蜜炒玉米。虽然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滚烫的玉米渐渐冷却后,被蜂蜜粘成一团团的味道”。那种夹杂着蜂蜜清甜的玉米香味,是当时任何食物都无法比拟的。这无疑是童年时最美的回忆。
在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外地奔波。四川、云南、广西、湖南、贵州都曾留下他的足迹。每逢节假日,父亲总是独自一人在外地过节。每当母亲需要给父亲寄信时,总是我送去邮局。有一次,我偷偷地在信封的背面写上“爸爸,请给我买个小手枪吧”。不知道是父亲没看到背面的字,还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心心念念的小手枪始终没有出现过。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父亲当时在边远地区放蜂,根本没有收到我们寄去的信件。
在我心灵深处,最难以忘怀的莫过于我五年级时发生的那件事。那天,在放学路上,遇到邻居王婶,“快回家吧,你奶奶去世了”。我哭着跑回家,奶奶已头朝外躺在正门一间平房的小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纸,嘴角上还残留着血迹。奶奶是得肝病去世的。当时,父亲正在四川放蜂,给他发电报后,并没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父亲是老大,有一个弟弟,我是长子长孙,就代替父亲,由生产队长领着,去街坊领居家寻求帮忙。奶奶下葬一个月后,父亲赶回来了,在淇县城里买了个花圈,放在奶奶的坟地上,并在奶奶的坟前哭了一天。因为当时的通信条件太差,父亲是在信件寄出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收到,并在收到时立刻赶回来,但仍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为此,父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并再也没有出去放蜂了,这或许已成为父亲心中永远的痛。
在幼年的印象中,父亲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两个人,他们隔三差五地到我家,帮着我父亲干活。其中一位李叔,不仅与父亲同村,更是父亲的挚友。后来得病住院后,父亲时常看望他。他病逝后,父亲甚是悲伤。因李叔生前喜欢喝酒,父亲将珍藏了十几年唯一的一瓶茅台酒放到了李叔的棺材中。
父亲是一本很厚很厚的书,年轻的儿女们根本无法将他读懂。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近几年我结束了广州的一些业务,回河南老家的次数逐渐增多,待的时间长,和父亲的交流亦越来越频繁。渐渐地,我知道尽管父亲上了年纪,但在我们村西半部也可称是个大忙人。父亲写的一手在农村还算不错的毛笔字,邻居们家里的婚丧嫁娶等大事都会请父亲帮忙管礼单。每逢街坊邀请,父亲即使再忙都会前去,他常说,人家开口了,一定不能拒绝。此外,父亲每次还会送上一份礼,难怪这十余年,尽管我每月都按时寄给父亲二干元钱,但他都过得不宽裕。
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处久了,我慢慢发现,记忆中父亲“霸道”、“懒惰”的性格已改变了,还常常会夸奖别人。不忙的时候还时常在临帖练写书法,这肯定是想把乡邻们的礼单写的更工整、更漂亮吧。此外,父亲对他的蜂场更是敬业,偶尔早上五点就开始“服侍”他的蜜蜂大军,直到忙到傍晚6点,真可谓是“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如今,父亲已75岁高龄,仍踌躇满志地带着蜂箱奔忙于太行山上。我知道,这蜜蜂承载着他的梦想和对往昔岁月的无限追忆。
感恩上苍对我的厚待,感恩我的父母仍然健在,祈求上苍保佑二老长命百岁。作为儿子,我愿意陪辛苦一辈子的父母到老。不愿感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痛苦。在此,也希望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长寿,乐享甜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