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江姝渃
L先生:
见字如面。
回家时路过水果店,看见老板正在铺货,新采摘下来的果实,红彤彤的,是我最喜欢吃的樱桃。突然想起你曾经的形容:樱桃是这世上最诱人的水果了,轻轻一口咬上去,像咬住了姑娘的嘴唇,可偏偏只给你一小口,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我当时听得很陶醉,没想到一颗樱桃在你的描述中竟变得如此香艳,我仿佛看见它故意溅出汁液来,滴在你的衬衫上,像是偷情的迹象,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我走近水果店,老板看见我,远远就开始打招呼,他是个顶好的人,每年都会把最新鲜的樱桃留下来给我,托他的福,我可以日日想你的欲说还休,直至上火也不停休。
我拎着满满一袋子樱桃回家,有些犯难,樱桃一颗颗躺在水盆里,清洗起来很麻烦,而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从前都是你将它们洗净装盘,我只负责吃便是,但奈何如今你我山高水远,只好学会自食其力。我常常觉得思念蔓延,想起黄碧云说的那句话:你离开以后蝴蝶成灰,事事一样事事又有点不一样。譬如我这样,吃樱桃这件事情,有你没你都该一样,但偏偏,就是那么不一样。
啊,欲说还休呢!
洗好的樱桃装进白瓷盘,摆在眼所能见的地方,伸手即得。第一颗,是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第二颗,是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第三颗,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要吃下多少颗,才能将它的矜持咬破,顺着喉头滑至心头,在那里烙下一颗朱砂,让你在春日将尽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唱,难了难了,忘不了啊忘不了。
但,我没有吃它们。
它们坏了,腐烂变质,被我扔进垃圾桶。你如果在,肯定会责骂我的,为什么不吃呢?因为你不在啊,事事一样事事又有点不一样,就是那么不一样,你不在,我就不想咬它们的嘴唇了,倘若它们忘情地滴下红色的汁液来,我又去哪里找你的白色衬衫来让它们散发出香艳的荷尔蒙味道呢?所以不吃就好了。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十五日,樱桃红了,我没有吃,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