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坛抒情》作者：秦牧

社稷坛抒情 作者：秦 牧 北京有座美丽的中山公园 公园里有个用五色土 砌成的社稷坛 社稷坛是北京的九坛之一 和南城的天坛遥遥相对 穿过古柏参天 处处花圃的园林 便来到这个四方的土坛前 它的东面是青土 南面是红土 西面是白土 北面是黑土 中间嵌着一大块圆形的黄土 构成五方五土 坛的后面是华丽的宫殿 飞檐 斗拱 碧瓦 白石阶 金碧辉煌 而坛呢 却很荒凉 就只有这五色的泥土 这使人想起这泥土 所代表的大地的图案 使人沉思 使人怀古 使人想起古代的帝王们 在天坛祭天 在社稷坛祭地 慑服在大自然脚下的神情 走上土坛 仿佛走进古代 走到一望无际的原野 看到莽莽苍苍 听到风声如吼 又仿佛看到一个戴着高冠 穿着芒鞋的古代诗人 正在用他的悲悯深沉的眼睛 眺望着大地 朝东西眺望没有边际 朝南北眺望没有头绪 朝上下眺望没有依归 我的驱驰不知何所底止 这不仅仅是屈原的声音 也是许许多多古代诗人 望原野时曾经涌起的感情 这种“大地茫茫”的心境 是和对于自然之探索 和对于人间疾苦的忿慨 联结在一起的 在社稷土坛的中心 黄土被特别砌成了一个圆形 审视整个社稷坛使我们想起了 那黄河流域的黄土 四川盆地的红壤 肥沃的黑土 洁白的白垩土 想起了在地层下的古代村落 也想起那古木参天的黄帝的陵墓 也仿佛看到古人仰望苍穹 俯瞰大海 凝视陶火 对地沉思 万物万事在先人的脑海中 互相错综地关联着 我多么想去抱一抱那些古代的思想家 正是他们的艰苦探索 才有了这样一座五色的土坛 才有了今天人类的智慧 才有了今天人类的文明 这个紧紧拼合起来的五色土坛 也会让我想起了国土的统一 在这块土地上 曾发生多少次的战争 四分五裂 豪强称王 供主像傀儡在京都 跋扈的诸侯 拥兵自重的藩镇 号令不行 国中之国 但“不嗜杀人者能一之”的预言 终于在两千多年后空前地应验了 怀古思今 仿佛在黑暗的历史隧洞 突然见到耀眼的阳光 都说“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可这思想和激情的羽翼 让我可以去会一会古人见一见来者 上溯历史的河流 我看见了日月经天 江河行地，四时代谢 万物生死的现象 今天做为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的子孙 我是多么的自豪 今天做为一个中国的儿女我是多么的快慰! 回溯过去 瞻望未来 你会觉得激动 很想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想好好地学习 好好地安排在无穷的时间之中 一个人仅有一次 而我们又恰恰生逢其时的宝贵的生命 啊 这座发人深思的社稷坛 作者简介 秦牧 （1919年8月19~1992年10月14） 广东澄海人。作家。中国散文界的“南秦北杨”。 代表作品： 小说《洪秀全》《贱货》《愤怒的海》《黄金海岸》等 散文集《贝壳集》《花城》《长街灯语》《北京漫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