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心乐事
文/潇然轩梦
窗外的风携了几缕香气进来,探头出去看,原来是风惹得对面楼顶的花翻了个身,香气便似长了脚,闲庭信步般抵达我的鼻尖。
楼的边缘有一丛花枝,植物茂盛,早已沿着墙壁垂了下来,枝条纤长飘逸,凌乱且别有韵致,虽是有人特意在这楼顶所植,却也没有束其天性,无任何修剪,不曾按部就班的让其长成自己所期待的样子,只让它们凭着自己的性子野生,以一颗草本的心,努力生长。
枝叶有野性,花倒是显得安静恬淡,小巧玲珑的花缀在其间,是深锁闺阁的女子,从小深受闺训,不恃香而骄,一直端然地坐在那里,唯有风捎来远方新奇的消息时才会听得入了迷,忍不住翻了身去追逐,以便听得更多,更清晰。
有些细碎的小花睡在了草木深处,藏得深,风来了也吵不醒,只顾蒙头贪睡,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也有一些花开得妍丽热闹,却也不媚,不迎,全凭自己的心情开落。也种草,无花的那种,我叫不上名字,一副温良的样子,只在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静静地生长,从不越界,倒也纯粹安然。
住在这个地方已经有半年了,大家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各自为着生活在奔波,即便是邻居也不曾见过几面,唯有对面楼顶的这些草木天天见。不知道主人是谁,却无比感激,我闲时或者心情烦闷时看看它们倒是成了赏心乐事。
草木能使人心静,它们贵重自持,不论居于何处,姿态都显得从容自然。有时候我们能够在它们身上找到与自身的契合点,人也似这些草木,因为外在环境的不同,或困于方寸之地,或成其野性,那么努力生存,不过是为了靠近内心的旖旎近一点,更近一点。
苏轼的十六件赏心乐事之一是柳荫堤畔闲行,附近无柳也无堤,但时常一个人闲行,一个人的闲情也不会比一群人的乐事少,有时候漫无目的随心走,遇佳处便停下来,私自将此地划为自己的领土,不告诉任何人,下次一个人再直奔此处,因为明白有些花要结伴开更偏妍,有些地方怀良辰以孤往才更佳。
赏心乐事不一定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等令人大喜的事情,它可能只是极平常的一场微雨,却让爱干净的莲重新精心细致地梳妆了一次;也可能只是路遇一朵野花,那么拼命生长,在崖边,在石缝……
花在乡村是极常见的,常见到经常被忽略,只有在城市忙于奔波的人们在偶尔的闲情才会去寻找一朵其貌不扬的花,或许是为了探究一朵花蕴藏的心事,或许是为了寻找本真的自己,或许只是为了悦己。我常常一个人去公园,去路边,去山里,寻一朵花,探访一块石头,与风同行,与云小栖,待到内心娴静自适再归来。
如若恰好遇上了心悦的花不知道被谁遗弃在路边,便“明媒正娶”地带回来,以瓶插之,以水养之,以一颗安静感恩的心来酬谢它赠送我的欢喜与明媚。
一个人的内心与自然能旖旎相依便是赏心乐事,就像我一直相信一位诗人说的一句话:“所遇皆美好,不过是因为恰逢其时”,恰逢我懂一朵花的微笑,一缕风的呢喃,一溪水的澄澈,一片云的多变,即便是普通的景物,也会觉得美好。
立秋之后,凉风至,万物开始走向成熟,乃至凋零,但也有属于生命惊心动魄的美丽与哲思,如果可以,但愿与美好相遇时,你不忽略,我不错过,那便是赏心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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