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南,北海之北。

南山之南,北海之北。

2016-01-23    17'37''

主播: 一碗声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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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曾问南山之南的去处,千帆过尽,历尽沧桑,只剩北海之北的墓碑。   马頔的歌曲《南山南》,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写满一纸苍凉。而我在南山南里活过了一生。   多年后的冬天,北方大雪纷飞,我坐在火炉旁,听有人唱着这古老的歌,唱着今天还在远方发生的,我的眼里看到了孤岛,没有悲伤,也没有花朵……   我不知道我出生在哪里,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寒冷的北方。在北方一座大山里,有疼爱我的奶奶,朋友和那些可爱的人们。四五月份,荼靡花开满南山,小伙伴们在山上无忧无虑地玩耍,自由的像一只只小鸟。他们都笑着喊我是石猴子,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因为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我没有伤心难过,因为他们毫无恶意,而我也习惯了他们的毫无恶意。   我的童年是在祖母的故事和一本老旧的日记里度过的,日记里写着和奶奶所讲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扉页有两行字,第一行雄浑有力,第二行轻巧秀气——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听奶奶说,那就是我的父母,我却看不到父母的影子,只有那两句不符逻辑的胡言乱语徘徊在我年少的心中。   奶奶说她终究会离开,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她说人的一生是做不完的一场梦。而我却是在她的故事里进入我的梦。   那年夏天,我十六岁。在荼靡花将要开尽的时候,我喜欢上了她。她说她生于冬天,所以叫雪。   那个黄昏,我们坐在山顶看着夕阳掉进最西边的山头,我问雪南山之南的去处,她指着前面的谷堆说,谷堆之南还是谷堆。   后来,雪去了南山之南读书,听说是很遥远的南方,她说她会回来,她会告诉我山的南方是什么。   十八岁,我还是不知道南山之南的景象,雪也没有回来。   阿飞的母亲给我说了门亲事,问我的意思,我沉默不语,没有答应。   那晚,我在老旧的日记本里写道:“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写给她,写给南山,写给童年。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给奶奶做好了早饭,背上行囊离开了,没有惊动阿飞家机警的黄狗,只有满天繁星陪我走着南去的路。   我冲着路旁的黑色树影用力招手,黎明前的熹微晨光里还看不到荼靡花的颜色,我不知道去往何处,只知道尽力往南走。也不知走过了多少村庄,翻过了多少山头,一路上见过了山坡上的牛羊,荼靡花下嬉闹的孩童,就像家乡的南山,家乡的我们。   在荼靡花落的季节,我乘坐了去最南方的火车。我兴奋异常,想看看南方的艳阳里是否有大雪纷飞。心里再也容不下一个家,只好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对面坐着个梳着长辫的姑娘,我们之间没有言语,只是她的目光偶尔从窗外瞟向我,又很快移向窗外。窗外的风景不断的变化,从大雪纷飞到艳阳高照,从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峦到一条条曲折蜿蜒的河流。   她依旧在看着那本厚厚的书,是一本老旧的《简·爱》,侧面写着她的名沈月。   我随着沈月下了车,因为在我的意识里,她属于最南方的人。   我留在了这个南方的小城,也许唯一的快乐就是可以见到沈月,她成了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我不知道沈月是否喜欢我,她只是对我很好。   我在一所学校的对面开起奶茶店,生意还不错。沈月周末会来看看,有时候我也陪她逛街吃饭。   那天在奶茶店碰到了雪,她是挽着男友的手进来的,一个帅气的小伙。多年未见,她仿佛并没有认出我来,我用方言轻声叫她——雪。她怔了半晌,猛然回头,眼睛里充满热切,随后又逐渐消散。   “这是?”   “哦,这是我同乡,以前认识的”   我跟他和她报以微笑,递过两杯奶茶收了钱。   雪说:“不用找了。”   我还是把钱塞给了她,目送他们走出去。   那晚,我在那老旧的日记本上写道: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如果所有土地都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我酩酊大醉,沈月陪在我身边,隐约记得我吻上她火热的唇。   第二天,奶茶店易了主,我再没有靠近那学校,那故人。   入了秋,天气微凉。我想起故乡,想起那山上的荼靡花,想起奶奶。拿出了日记本,轻声读着扉页那两行字——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心里隐隐作痛,入梦,全是故乡。   第二年打春的时候,沈月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我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工作也稳定了,沈月是个好妻子,专门为我种了荼蘼花。   孩子出生的那天早上,我接到阿飞的电话,说奶奶走了。   那天,阿飞没有听到奶奶早晨挑水嘎吱嘎吱的开门声,没有看到奶奶和邻居闲聊的身影,而我,也再见不到。   我把沈月送进医院产房,就匆匆离去。   还是那辆火车,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站了,是晚上两点。打电话给沈月,是个男孩,母子平安。我买了几瓶水,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走进了群山,一路向北,一路伤悲。   葬完奶奶,立起墓碑。和阿飞喝了许多酒。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我回到了南方,过完此生。垂暮之年,我想起曾在北海之北问过南山之南的去处,如今身在南方,心却没有了归宿。不过是大梦一场,荒唐了这一生。   我常常问自己,如果所有土地都连在一起,是不是就不用走上一生的路?   头发斑白的时候,沈月陪我重回北方的南山。雪覆盖了山上的荼靡,我抱着沈月坐在火炉旁,轻唱这首《南山南》: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他听见有人唱着古老的歌   唱着今天还在远方发生的   就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孤岛   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   大梦初醒荒唐了这一生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我这一生也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梦醒了也只是身处孤岛,荒无人烟。